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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斷案日常 第10節

顧璟也是拿了帕子之後才察覺不妥,眼前之人雖是男裝,但畢竟不是真的男子。他這般作為,委實於禮不合。

可拿都拿過來了,若再還給她,豈不是讓兩人都尷尬?

不知所措間,他靈機一動。

“今天米行這樁殺人案,你有何看法?”

果不其然,一說起案子,姚徵蘭注意力便被轉移過去。

她睜開眼道:“這樁案子讓我覺得甚是怪異。聽米行夥計陳小武所言,米行掌櫃康顯昨夜本不應該在家,而昨夜米行偏偏就出了事,康顯被殺,範氏被人擄走,不知所蹤。試想,若是康顯昨夜沒有趕回,恐怕米行出的就不是殺人案,而是失蹤案了。”

“嗯。”顧璟用溼帕子將她耳廓上沾染的些微血跡拭了拭。女子的耳朵白嫩玲瓏,或許因為方才的羞赧,嫣粉的血色煙霞般從那白淨的面板下透出來,動人至極。她耳垂上有一處顏色與別處有細微差別,大約是用了什麼東西掩飾耳洞,遠看看不出來,只有這般近瞧,才能瞧出幾分端倪。

“可是我不明白,範氏不過是個婦人,詢問左鄰右舍,也不過知曉她貌美精幹,精通刺繡,善於理家而已。為什麼會有人想要對這樣的婦人下手?若是為財,康顯既已被殺死,何不直接將範氏也殺死,然後劫財逃逸?若說是為了劫色……在這京都重地,天子腳下劫色,且還殺了人,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顧璟一邊聽她說,一邊細緻地將她頭上染血的布帶給解了下來。

姚徵蘭完全沒有在意他的動作,還在那兒蹙著眉頭自顧自地分析:“但若說不是為了劫色,康顯被殺後,範氏為何沒有尖叫?方才我見大人令人將廚房的剩菜剩飯帶回來檢驗,怕是懷疑飯菜中被人下了藥,以致範氏晚上睡得特別沉,連康顯起床被殺這樣的響動都驚不醒,故而四鄰才沒有聽到驚叫聲,而她本人也是被人揹出去的吧?可我認為,飯菜都是範氏親手做的,且聽米行夥計之言,她昨晚是獨自用的晚飯,要在飯菜中下藥恐怕不易。再一個,範氏為人精明,若不是熟人,恐怕也沒有機會在她的吃食上動手腳……還是要等拘來了童六,問過他才能做判斷。”

她話剛說完,一團染血的布帶便落在了地上。

姚徵蘭:“……”

顧璟單手拿過金瘡藥,看著她頭上的傷口。這傷口顯然還新鮮著,剛開始癒合而已,所以戴個官帽還會因為磨蹭而裂了個小口子。

“你這傷,用刀劃的吧?”顧璟一般往傷口上抖藥粉一邊問。

姚徵蘭赧然道:“我也想裝得逼真的,用腦袋磕過門框,結果磕得頭都暈了也沒破皮,我就知道真要撞出我哥哥頭上那樣的口子,恐怕非重傷不能得。這才不得已用了刀。”

“還為此剃了一片頭髮。有道是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還真下得去狠手。”顧璟道。

姚徵蘭歪著頭看著窗臺邊上的盆栽,道:“我和哥哥很小的時候孃親就去世了,後來我爹續絃,祖母做主把我和哥哥送到我外祖母家寄養。雖然外祖母舅舅和舅母都對我們兄妹倆很好,但偶爾同別的孩子拌嘴,總免不了要被說成是爹孃不要的孩子。又因我和哥哥是雙生子,容貌幾乎一樣,有些調皮的孩子便會故意將我認作哥哥,戲弄欺負。每次都是哥哥護著我。他護了我十幾年,如今他有難了,我也想護他一次,哪怕只能護他這一次,無論要付出什麼代價,我都心甘情願。”

第14章

顧璟生在公府,母親又是長公主,自幼結交的自然也都是公子王孫,見慣的是兄弟之間為著權位利祿笑裡藏刀面和心不和。如姚氏兄妹這般相扶相持相濡以沫的兄妹,他卻從未見過。

見多了爾虞我詐,以往他也不覺著家裡沒有兄弟姐妹有什麼不好?而今,卻隱約發現,或許能有個像她這樣的妹妹也不錯?

上完了藥,他單隻手沒法給姚徵蘭包紮,便勉強用上了右手,誰知一使力便疼,布帶從手中滑落。

姚徵蘭見他的右手連布帶都拿不住,料想傷得嚴重,歉然道:“顧大人,你的手還是找大夫瞧瞧吧。”

“不打緊。”顧璟再次撈起布帶,叫姚徵蘭舉起手幫忙拿著一頭。

“顧大人,諱疾忌醫要不得。”姚徵蘭勸道。

顧璟一邊幫她將傷口用布帶纏起來一邊道:“有些事情,嚴重的並非它本身。”

姚徵蘭至今不知他身份,是以一時沒聽明白:“可是你手傷了,這本身就很嚴重啊。”

“我心裡有數。”顧璟不欲多說。

兩人默契地配合著裹好了傷,顧璟道:“你回去吧。”

姚徵蘭瞠目結舌。

“顧大人,是我哪裡表現不好嗎?我可以改的。”她急道。

明明去米行之前都表現出願意給她機會的樣子了,怎麼去了趟米行,回來又趕她走呢?

“你頭傷成這個樣子,回去歇著。”

“那我明日還能再來嗎?”姚徵蘭問。

顧璟不回答,喚小吏打水進來洗手。

姚徵蘭慌忙將官帽往頭上戴。

顧璟擋住她道:“還戴?”

姚徵蘭道:“當然要戴,我不能讓人看到我哥哥衣冠不整的樣子!”

顧璟道:“且去屏風後暫避。”

姚徵蘭聞言,忙幾步躥到他書桌後的屏風後面。

小吏出去後,姚徵蘭從屏風後探出頭來,見顧璟正用左手不太方便地在水盆裡捏帕子,忙跑過來麻利地將帕子絞乾,遞給他擦手。期間不經意地看了眼他的手,白皙修長,文秀又不失力道的模樣,是一雙養尊處優,卻又勤勉有加的手。

“顧大人,你是不是覺著我定然會被人識破身份才不同意我代替哥哥留下?我能問問你,你是怎麼看破我身份的嗎?若是僅憑手指上沒有傷口這一點,你緣何開口就喚我姑娘呢?”姚徵蘭也想清楚了,若是這位顧大人真的是一眼看穿她的女兒身,那她強行留下也是弊大於利,倒不如問清楚了,回家好生改正過來,然後再來上任。

至於到時候怎樣過顧大人這一關?嗯……法子總是人想出來的嘛!

顧璟擦乾了手,將帕子搭在盆架子上,單手解下自己腰間香囊,遞給姚徵蘭,問:“聞得出是何種香料嗎?”

姚徵蘭雙手接過,放在鼻下仔細聞了聞,道:“我對制香不是很在行,只聞得出這裡面有蒼朮,黃柏,菊花,沉香,還有……還有麝香,好像還有旁的香味,但一時之間辨別不出來了。”

顧璟不置可否,轉身回到書案那邊,道:“回去吧,香囊明日還我。”

姚徵蘭一愣,爾後反應過來,雙頰漲得通紅。幸而顧璟此時是背對著她,她拿上官帽匆匆道:“謝顧大人提點,那我先回去了。”說完便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出了大理寺,姚徵蘭站在路邊上,抬起袖子來聞了聞,又扭過頭聞了聞自己的肩部。

不過是衣服洗曬過後留下的淡淡皂角味。她本來就不愛用髮油香粉之類的東西,因為要假扮哥哥,她連潤臉的膏子都沒擦,按理說身上不應該有香味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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