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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斷案日常 第21節

酒醋法驗屍至少需得一個時辰,兩人稽核了幾份卷宗後,仵作匆匆來報,說是在屍首的後頸驗出了傷痕。

兩人急忙跟著仵作來到驗屍房,果見在酒醋的浸潤作用下,菱月的後頸兩側顯出兩道瘀痕來,左側窄,右側寬。

姚徵蘭上手比對了一下,對顧璟道:“顧大人,這應該是個男人的手印,力氣很大的男人。菱月被這個男人掐住後頸撞向床柱,之後很快就死了,所以這道瘀痕一開始沒能顯現出來。”

顧璟負著雙手,思索著道:“死者遇害是在晚上戌時到亥時之間。這個時間段,尋常人無事早已入睡,而死者衣裳釵環整齊,床上被褥亦整齊,顯然是在等人。這個男人能在晚上順利進入她房間,且在床前趁其不備殺死她,與她關係定不一般。”

他看向姚徵蘭:“你可有問過其它丫鬟,這菱月在伯府之內是否有相好?”

姚徵蘭道:“問過了,荷月說並未發現她與誰相好。”

顧璟略略皺眉:“沒有目擊證人,屍體上也只留下這麼一個並不具備識別特徵的傷痕,再加上反閂的房門……即便我們有懷疑物件,對方打死不承認,我們也無可奈何。”

姚徵蘭與他離開了驗屍房,這才道:“房門反閂之謎我能解開,菱月之死,如今證明是被人謀殺,那想必就與杜夫人的案子脫不了干係。顧大人擔心我們再去伯府調查可能會打草驚蛇,那不如回本溯源,還是從杜夫人的死開始著手。

“散發著濃重腥臊味的馬靴,發情的公馬,還有這個突然被人謀殺的菱月,基本可以推斷杜夫人的死絕不是意外。那麼,是什麼人要害杜夫人,害她的動機又是什麼?顧大人,我們可否派人去打聽一下忠信伯與杜夫人的夫妻關係如何?以及,伯府內各方人際關係如何?”

“自是可以。”顧璟道。

“還有,那對珍珠銀耳墜。若真是被兇犯拿走,我猜不外乎出於兩種目的。一,這銀耳墜就是兇犯送給菱月的,殺死菱月之後取走耳墜,是為了徹底斷絕旁人從這對耳墜查到他身上的可能。

“二,丫鬟能戴的珍珠耳墜,即便好看,想必也名貴不到哪裡去,當是當不了幾個錢的。兇犯將之取走,很可能是臨時起意,想用這對耳墜去討好另一名女子。

“若是第一種,便不能將伯府的伯爺公子排除在外。若是第二種,證明兇犯身份較低,結交的女子身份也低,所以才會連這樣一雙耳墜也眼饞。那就應該從伯府的家奴小廝抑或寄居在伯府但身份較低的外男入手調查。”姚徵蘭分析道。

顧璟沉重的面色漸漸緩和下來,看著姚徵蘭道:“雙管齊下,想必很快便會有所收穫。”

“嗯!”姚徵蘭彎著唇角點了點頭。她雖為著保住哥哥這個官職才頂替哥哥做了這大理寺評事,但等哥哥醒來,未必就不會責怪她膽大妄為。若能在他醒來之前破幾個案子,到時候也好拿來為自己辯解一二。

待到散衙時分,姚徵蘭收拾一下東西,站在自己書案前躊躇。

還在閱卷的顧璟眉眼不抬:“何事?”

“顧大人,您看我什麼時候去探望郡王比較合適?”姚徵蘭問。

顧璟抬眸:“你不是說不想與他見面麼?”

“可是他畢竟是為了救我而落馬受傷,我若不去看望他,實在是於禮不合。”姚徵蘭為難道。

“我說過了,他並無大礙。你若有心,得空帶些桂花鴨來,我替你帶給他就是了。”

姚徵蘭:“桂花鴨?”

顧璟點頭:“這時節鴨肉肥嫩,他就愛吃這個。”

姚徵蘭回到伯府之後,就打發白鹿去市場買鴨。白鹿是個好吃的,買食材獨具慧眼,在外祖家時,舅母也總愛叫他去買鴨子的。

且不說姚徵蘭這邊一晚上都在廚房裡忙活做桂花鴨,顧璟回到梁國公府不久,李逾便興沖沖來到他院中。

自從和他坦白看上了姚徵蘭之後,他自覺也沒什麼需要遮掩的了,進來便問:“她如何?她如何?她今日如何?”

顧璟放下擦臉的帕子,回頭見他一副眉眼生春的模樣,遂打發江雲與渭樹兩名小廝出去,在桌旁坐下道:“你別再招惹她了,她並不想與你多有往來。”

“你怎知她不想與我多有往來?”

“我替你問過她了,問她對你觀感如何?她說你貴為郡王,對她不好她無可奈何,對她好她也承受不起,最好便是不要再見面。”顧璟道。

李逾一聽給氣得,高聲道:“誰讓你替我問她了?我不是叫你不要過問我與她的事嗎?”

顧璟涼涼地瞥他一眼,道:“你聲音還可以再高些。”

李逾一噎,忙又壓低了聲音道:“誰讓你問她了?你現在問她肯定是這麼說啊。她哥哥因我之故受傷,昨日我雖在馬球場上救了她,卻不想自己一個不慎摔昏過去,害她被姑媽關在了馬具房裡,想來嚇得夠嗆。我現在在她眼中,必然就是禍水一般的存在,她能說我好嗎?”

“總之我瞧著她對你無意,你還是不要再折騰了。”顧璟道。

“不行,我必得讓她對我有意。”李逾賭氣道。

顧璟皺眉:“何必強人所難?”

“就憑我長這麼大,從沒有哪個女子的容貌似她一般,讓我一見就心生喜歡。”李逾道。

一見就心生喜歡?想起前兩日母親的問題,再聽到這熟悉的話,顧璟不免耐住性子看著李逾。

“你也知道,我從小就是個不安分的,我娘覺著,若是成了家有了妻兒,許是我能更懂事更有擔當一些。是故從我十六歲起,她就給我相看結親物件了,三年來斷斷續續相看了有六家。

“不怕你笑話,我娘擔心我胡鬧,連相看的過程都給我省了。但是吧,這六家姑娘我還是都見著了,偶遇,堵人,我什麼幹不出來啊?拼著被上家法,我就是不能讓他們把我的終身大事給隨便定了。

“我是我孃的親兒子,她自然不能害我,所以這六家姑娘單就外貌而言,都是沒的說的。只是我看在眼裡,雖覺尚可,卻也從未生出過喜愛之意。第一個讓我一見就喜歡的,就是那因我摔下樓去的姚曄。”

顧璟瞠目。

“你別那樣看著我,當時我也嚇了一跳。我就在想啊,難不成我也好男風,只是我自己不知曉?為此那天下午我酒都多喝了好幾杯,趁著醉意摟了旁邊不知哪家的公子一把,差點把我給噁心吐了。

“那時我才明白,我不是好男風,我就是喜歡那張臉而已,可是,這麼一張臉,它怎麼偏偏長在一個男子身上?就在我灰心失望感嘆天意弄人之時,忽的發現,這姚曄竟有個孿生妹妹,與他長得一模一樣,你說,這不是天助我也麼?

“光是容貌討我喜歡也就罷了,難得的是性子也對我胃口。第一次見面,她把我這麼重重一推,要不是後面人扶著,我能摔個四仰八叉。第二次見面,我叫她請我吃飯,她勉為其難請我去路邊小攤上吃了一碗麵。第三次見面,我用玉訛她,說同意跟我交好便不用賠了,她說‘不敢高攀’。第四次見面,我叫她陪我打馬球,她說‘我身為男子,不好男色,請郡王莫要糾纏’。哈哈哈哈,可笑死我了。你瞧瞧,多有趣!”李逾一邊說,一邊笑得狐狸也似。

顧璟:“……”

“我瞧你就是閒的!你若無聊,京中樂子多得是,別拿她打趣。她也不容易。”顧璟道。

“我當然知道她不容易,我都調查過了。一歲沒了娘,兩歲爹要娶後孃,把他們兄妹送去了外祖家。十六歲大舅父戰死,外祖家沒落,十九歲被舅家退了婚,只能回到京師來。她那個爹將她視作奇恥大辱,只想草草將她打發出門,連盧家那樣的汙水塘都將她往裡推。昨日球場出事,她那繼母和弟妹居然丟下她自己跑回家去了。她唯一能依靠的哥哥,現在重傷在床昏迷不醒……”

顧璟聽到此處,掃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