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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斷案日常 第37節

“罷了, 除非如刷牆一般抹,否則是遮蓋不住的。再說了我現在是哥哥,哥哥一介男子塗脂抹粉的, 叫外人瞧見了怎麼說道?”姚徵蘭戴上官帽。

尋幽聞言,忍不住掉眼淚道:“這官怎麼這麼難做呀?一天回來, 胳膊受傷, 後背是傷, 臉上是傷,渾身都是傷。想以前在外祖家, 小姐何曾受過這般苦楚?若叫舅太太和二少爺知道了,不定……”說到此處,她猛地想到小姐已經與陸二少爺退婚了,忙又打住。

姚徵蘭垂眸,道:“莫再多言了,我走了,你們在家代我好生照顧哥哥。”

隨著天氣漸冷, 這天兒亮得也越來越晚了。姚徵蘭出門時天還黑著, 不免十分慶幸, 至少這一路上不必被人瞧見自己臉上傷痕。

她今天來得早,到了大理寺那伺候顧璟的小吏正在閱卷房裡擦桌子, 見了姚徵蘭停下來給她行禮。

姚徵蘭四顧一番道:“我瞧著這房裡挺乾淨的,也不必日日打掃吧?”

小吏道:“姚評事有所不知,顧大人生性/愛潔,不喜屋裡有灰塵,秋天風大,必得日日擦拭。”

“原來如此。”姚徵蘭在自己的書案後坐下,就著燈光開始審閱卷宗。

她做事認真,一旦心思都沉入案子裡頭,根本不知道身邊發生何事。待到她一份卷宗審完,寫下批語放到桌角時,才發現外頭天已矇矇亮,而顧璟也已坐在了他的桌案後頭。

“顧大人早,你……何時來的?”姚徵蘭站起身向他行禮,表情有些懵然,這麼大個人走進來她竟絲毫不知。

“剛來不久,見你閱卷入神,便沒出聲。”顧璟昨日來得早了,一進閱卷房眼前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讓他有些不習慣,是故今日便有意無意地來晚了一些,她果然先來了。

外頭天剛開始亮,房內也只她和他桌上各一盞燈,光線有些昏暗,但顧璟還是看出她左頰似是有些不尋常的紅。

“臉怎麼了?”他問道。

“昨夜在家逛園子時,一時不慎讓樹枝給颳了。”姚徵蘭道。

顧璟看不清她臉上傷痕到底如何,聽她這麼說雖覺疑惑,卻也不好多問,遂作罷。

又過了片刻,李逾拎著個食盒興沖沖地來了,進得房來便直奔姚徵蘭的書案,口中道:“姚兄,看我給你帶了什麼?”他把食盒放在姚徵蘭的桌上,獻寶似的開啟蓋子,“無腸包子鋪的蟹黃包子,百里軒的芙蓉酥,還有和順齋的饊子和豆漿。”

姚徵蘭哭笑不得,抬起頭道:“郡王,我用過早膳了。”

“用過了也不妨礙……你這臉怎麼了?”姚徵蘭這一抬頭,李逾也看到了她面頰上的紅腫,當即臉色一沉。

姚徵蘭自然還是拿方才對顧璟說過的那套說辭來應付他。

李逾卻不似顧璟那般好打發,聞言尾音揚起,一臉‘你看我像傻子嗎’的表情道:“什麼樹的樹枝啊,長得跟人手的形狀一樣?”

姚徵蘭:“……”

“誰打你了?”李逾問。

姚徵蘭知道瞞不住,遂垂下臉道:“此乃我的私事,請郡王莫追問。”

李逾頓了頓,道:“好,我不問,那你吃點東西。”

姚徵蘭伸手從食盒裡拿了個蟹黃包子,感覺屋裡氣氛有些尷尬,遂問道:“郡王可知盧濤的案子何時開審?”

“左右不過這兩天,待會兒我會去刑部見一見盧十六,放心,不會拖上很久的。”李逾道。

姚徵蘭點點頭。

吃完包子,她出去洗手。

“再怎麼不堪,好歹是個伯爵府,這動手打女兒的,我還真是頭一次見!”李逾憤然道。

“這是人家的家事,你便再忿忿不平,又能如何?”顧璟平靜道。

“我也是傻,跟你說有什麼用?”李逾一看他那老古板的樣子就來氣,“我一會兒去刑部,沒空回府了,你派人回去拿些上好的膏子給她,就說是我託你轉交。”

“臉紅腫成那般,想來出門之前她是抹過膏子的。”顧璟道。

“你這腦子是如何考中狀元的?”李逾驚奇道,“她抹沒抹膏子耽誤我送膏子給她嗎?再說了,她家的好東西還能有你家多?你別廢話,趕緊派人回去拿最好的。”他甩了甩袖子出去了。

顧璟沉默了片刻,抬頭向門外道:“來人!”

小半個時辰後,承恩伯府。

姚允成正在後院廊下逗鳥,管家來報:“伯爺,大理寺來人了。”

姚允成一驚,以為是耿七打死盧濤一事連累到姚家,面色發白問道:“來的什麼人?可說為何事而來?”

管家道:“是個捕頭,說是,奉大理寺正顧大人之命,來調查大少爺被打一事。”

姚允成怔了怔,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來調查什麼?”

管家道:“那捕頭說了,奉大理寺正之命來調查大少爺被打一事。”

“豈有此理,老子打兒子,他大理寺也管?”姚允成聽說不是為了盧濤之死而來,一時間氣勢又足了起來,將逗鳥的小竹棍一丟,負著雙手來到前院。

“見過姚伯爺。”來者不是旁人,正是蕭曠。他生就一副凶神惡煞的臉,兼之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往那兒一杵便似座鐵塔一般,一般人在他面前擺出架勢,還真是不易。

姚允成見他身後還帶著兩名差役,一副不僅調查還當場拿人的模樣,清了清嗓子,問道:“不知幾位來我府上有何貴幹?”

蕭曠冷冰冰一副公事公幹的模樣道:“姚伯爺,今日顧大人見姚評事臉上帶傷,問他系何人所為,他卻說是不慎為樹枝刮傷。顧大人見那傷痕分明是被人毆打所致,想姚伯爺應該也不是如此不知分寸之人,是故,派我來調查一番。需知毆打朝廷命官者,按本朝律法,可按輕重不等徒六個月至三年,還請姚伯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姚允成:“……”他剛才想著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如今被一句“且姚伯爺應該也不是如此分寸之人”堵著,叫他如何開口?

可不知如何開口,也得開口。

“我倒不知,這老子打兒子,何時就成了不知分寸了?”他不悅道。

蕭曠看他一眼,道:“老子打兒子,自無不妥,可姚評事乃官門中人,在衙門當差,匹夫尚知打人不打臉的道理,老子打兒子,又怎會不考慮這一點?且姚評事謙謙君子性情溫和,不知犯下何等大錯,竟至被姚伯爺將臉都打腫?”

姚允成被他話裡話外一通諷刺,面黑如炭,陰沉著臉道:“此乃我姚家家事,就不勞顧大人過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