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497革除弊政

弘治初年,因為歲入不足,弘治皇帝登基後很快就布詔旨,宣佈所有宗室祿糧“皆減半支給”。

到了弘治十四年,朝廷又頒佈了進一步的改革措施,“其郡王以下祿米俱米鈔中半兼支,郡主而下祿米俱本色四分,折鈔六分”,並規定凡本色祿米折銀部分“每一百兩仍減二十兩”。

在鈔法大壞、寶鈔嚴重貶值之際,朝廷透過“折鈔”的辦法,使弘治年間宗室祿米的實際支放數額較之洪武時大約減少了一半左右。

不過實際上,這些削減祿米的改革,並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宗室祿米問題,其原因在於兩點:

一是因為支放祿米數額過大而不堪重負,地方官府無力供給,也因此採取拖欠的方式,要麼乾脆不給,要麼按一定比例支放。

而第二點則是,因為祿米支放不足,下層宗室根本無法領到賴以生存的祿米,而日益窮困。

造成這一因素的原因是因為祿米的支放制度,並非由宗室自己從地方官署領用,而是由親王領用,再下郡王,進而依次下鎮國將軍、輔國將軍和奉國將軍,最後才到奉國中尉。

地方上祿米充足自然無事,一旦地方支放不足,少量祿米直接被親王、郡王分走,下層宗室根本就得不到一點祿米。

林潤的奏疏,正是解決下層宗室問題,提出親王及郡王下月支米三石。

三石,也就是能保證他們不餓死,窮死。

魏廣德當然知道林潤如此提法的原因,年前山西山西右布政使王宗沐曾上奏,山西宗藩因災荒和祿米拖欠,“去年以飢疫死者幾二百位”。

對於宗室祿米一事,魏廣德一開始就覺得,宗室無休止繁衍才是壓垮祿米制度的根本,每位皇帝登基都會增加親王,而親王又會增加郡王,朝廷負擔不斷提高,到最後大傢什麼都沒有了。

這份奏疏,一旦上奏,魏廣德相信肯定會詔準,只要保證不餓死宗室,嘉靖皇帝斷然不會拒絕,可是地方官府就會因此更加拖欠宗藩祿米。

當然,林潤還沒有蠢到一個人去得罪上層宗室,還提出“以為宜令大臣科道集議於朝......共陳善後之策,然後通集眾論斷自辰衷以垂萬世不易之規”的說法。

林潤的奏疏,對現在的宗室來說,下層宗室當然會喜歡,因為解決了他們面臨的一點點難題,但是對從上到下的宗室來說,他們也是不滿意的,因為奏疏全文都透露出一個意思——還是減祿。

對於像親王、郡王這樣上層宗室,其實他們是不靠祿米生活的,明初時候的祿米不管多少,他們都不斷向皇帝上奏,請求賞賜祿米,也就是所謂的“宗室請乞”,和勳貴請乞鹽引一樣,都是以用度貴乏為理由。

但是,他們真實的收入卻是,手中握有大量不用繳稅的祿田,還不斷兼併土地,侵佔地方商稅,甚至利用地位壟斷商貿,獲取鉅額利潤。

宗祿是不可能直接廢除的,這會讓無數的下層宗室破產,最終傷害皇家的顏面,可要讓上層宗室資助,雖可行但卻從事實上破壞明朝建立的財產所有制度。

即使身為皇帝,謂之富有四海,也不能隨意剝奪他人財產。

手裡拿著林潤的奏疏,抬頭看著他問道:“打算什麼時候遞上去?”

“就是請你指正一二,和其他人已經討論過。”

說道這裡,林潤指了指四下,“他們有些人意動,更多人還是不願意觸碰宗室,擔心惹火燒身。”

林潤話裡的意思,魏廣德自然明白。

只要自己的老家有藩王存在,那麼這些官員即便知道其中內幕,可也不願意去觸碰宗藩制度,擔心得罪宗室,在地方上對自己的宗族不利,因為要解決宗藩祿米,本質就只能減,不斷減少他們的祿米需求,才能從根本上解決財政壓力。

其實這麼些年,魏廣德也有一些想法,只不過這個想法會對上層宗室極度不利,他擔心引火燒身,所以只能繼續思考他法。

現在遇到林潤,魏廣德此時考慮的就是要不要把他做為這把刀,狠狠砍向宗藩。

“你的奏疏,短期內會讓下層宗室獲得一點點祿米,能果腹,但根本上還是不能解決問題,時間長了他們也會鬧。”

魏廣德只是澹澹的評價道。

“可是現在朝廷的財政,已經難以支援宗藩祿米的供給,山西等藩王較多的省份,都選擇拖欠的方式解決,把矛盾往朝廷裡送。

實際上宗藩祿米難題已經達到不得不正視,尋找辦法解決的地步了,難道還要嘉靖十六年河南宗室再次上演屢索無果而譁嗎?”

林潤只是說道。

魏廣德陷入沉思,在來到大明朝以前,魏廣德和網上大部分人觀點一樣,認為大明朝的財政是被宗藩近乎瘋狂的繁衍拖垮的,其實根本就不是這樣,或者說並不準確。

明朝的宗藩確實很能繁衍,僅嘉靖朝,以河南周王府一系為例,嘉靖初年有人口千餘人,而到前兩年,人口就已經擴大五倍,近六千人規模,時間僅用了三十餘年。

魏廣德並沒有去專注此資料,只是聽人閒聊時提起。

宗室人口暴漲,確實會無限放大祿米需求,給朝廷製造巨大的財政負擔,但實際上,明朝財政很早就出現了問題,當時的解決辦法就是“折鈔”和“折色”兩個方式來解決,和官員俸祿類似的方式。

一部分祿米被折為廢紙般的寶鈔,實部分又進行部分折銀,每石的價格也遠低於市場價,所以實際上明廷給宗藩放的祿米大約只有應給祿米的三成。

不過就是這個三成的數字,說起來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特別是針對已經捉襟見肘的明廷財政來說。

只是,以魏廣德對現在大明朝官場的瞭解,他覺得這其中怕不全是地方無力支付鬧出來的拖欠。

嘉靖中期開始,中下層宗室的宗祿都被地方官府經常性的剋扣、拖延,考慮到明朝的文官們連軍餉都敢貪汙漂沒拖延,更何況是無權無勢的普通宗室?

也就是親王、郡王這樣地位比較高的宗室,地方官府才不敢隨意剋扣,但是拖延卻也時有出現。

至於林潤口中所說河南宗室“屢索而譁”,實際上是河南宗祿拖欠二百四十餘萬石引的,這個數字其實是本色總額,折鈔後實際應支放一百餘萬石。

至於為什麼會有這麼巨大的數字,當然不是一年應支放的祿米,而是很多年積欠下來的結果。

“我覺得可以先遞上去,就這樣吧。”

魏廣德看著林潤,想想又補充道:“正如你所說,必須要解決,不然早晚還是要出事兒。”

魏廣德想好了,也不讓林潤去修改這份奏疏,畢竟這就是這時代人能夠想到的,而且他也不打算緊接著就上奏自己的方案,他還想再看看,其他朝臣針對宗藩祿米會提出什麼意見來。

試水,用林潤的提案試水,看嘉靖皇帝是否打算在這幾年對宗藩條例進行修改,給兒子登基鋪好道路。

不過說道這裡,魏廣德不覺好奇問道:“若雨,你怎麼想到此事的?”

魏廣德印象中,這一年貌似沒聽說那個王府下面的宗室鬧事兒,實在奇怪的緊。

為您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