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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雲桑夜鶯

回到鎮北王府時,見一隊十二人正站在蕭洵安書房內,細瞧認出了常見的李宣,還有常在營地跳五禽戲的軍醫。黎川不知道,他們其實是她沐浴當日得了賞,特准今日出營飲酒的那隊人。

蕭洵安正在說話,“這份是城內所有郎中藥鋪的登記冊子,你們去一一確認現狀。軍醫擬好所有除穢避瘟的藥材,確認全城存量。再擬避瘟方每戶放,燻服雙行。告百姓,禹蚩似有疫情,我城提前防治,以安民心。”

“得令。”眾人得令,預備離開。

“等等。”蕭洵安叫住他們,“你們哪些人飲過今晨祭祀的牛乳?”

有四人出聲應答,“好,去吧。”

眾人退去,蕭洵安提筆寫下四個名字,王德志,趙武仁,孫勝,李宣。

他沒打擾,而是回了聽雨軒。

被分派出去的一隊兵士,換了輕甲,兵分幾路,一行三人,各處去了。

“嘔~”少年蹲在道邊的水渠上乾嘔。

一個巴掌拍在那少年的後腦勺上,孫勝嘲笑道,“小李宣,我早說了,你沒有酒量就不要喝那麼多,分給我們喝。你不聽,瞧,喝醉了吧!”

“待會兒到前頭糖水鋪買碗醒酒甜湯喝了,別誤事了。”說話人叫金煥,這裡頭最沉穩的。

李宣紅著臉點點頭,糖水鋪裡,店家笑盈盈地給他們盛了幾碗甜湯,“今日有喜,免費請各位哥兒喝。”

“喲!掌櫃這是遇了什麼喜事?”孫勝笑問道。

店家放下甜湯,扯下肩上的素布擦手,眼角嘴角都止不住地彎,“我家娘子今日一直乾嘔,說是沒有胃口,把鋪裡的酸梅罐子抱著吃,定然是有喜了!”

“大喜事啊!賀喜王掌櫃!”一個健壯的漢子放下肩上的包袱說道,“我在城門口見到送你家的貨,順手給帶回來了。”

“張二哥,多謝你!來來來,給你拿工錢!”

張二哥擺擺手,露出一口好牙,“給什麼工錢,街里街坊的,一順手的事兒。”

“那我給你包點酸梅子,你拿回去給二嫂嚐嚐,我家娘子最喜歡!”掌櫃說著,用油紙裹了一把梅乾,遞過去。

張二哥也沒推辭,接過梅子揣進懷裡,“多謝多謝!我先回了。”

孫勝接了話茬,“賀喜啊掌櫃!酸兒辣女,來日生了小子,我們哥幾個一定來吃滿月酒。”

“借各位吉言。”店家抱手作揖,笑道,“幾位哥兒吃著,我去後頭看看我娘子。”說著,端著一碗溫熱的酸梅湯往後頭去。

“快些吃,吃了好去辦事。”金煥拍拍李宣的肩膀。

幾個人呼呼啦啦喝掉了甜湯,金煥摸了幾枚銅錢擱在桌上,正起身預備離去。

“嘩啦”陶碗破碎之聲緩住了他們,店家抱著娘子衝將出來。

見狀,孫勝問,“這是怎了?”

掌櫃急道,“我娘子昏死過去,叫也叫不醒,哥兒幾個可方便搭把手去看郎中?”

他們恰好也是去找郎中,幾人小心抬著,往最近的地方去。

溫老郎中見慣不怪,慢條斯理地搭脈,摸著摸著花白的眉毛就垂下去了,“嘶~”

“可是有喜了?”糖水鋪的掌櫃問道。

郎中沒說話,換了個腕子,繼續摸。

站在一旁的李宣,直覺得有些站不住,冷汗滾滾地往外冒。“勝哥,我好像不行……”

“你咋啦?李宣……李宣!”孫勝摟住倒下去的李宣。

“就是覺得眼睛黑……暈。”李宣還有意識,孫勝將他扶坐到凳子上,“嘔!”

溫老郎中撐開了好幾年沒睜大的眼,一把抓了李宣的手腕,一邊一個搭了片刻,嘴巴張了幾下才說出來,“去……去去去報王府,怕是瘟疫。”

金煥聞之變色,喝道,“孫勝,閉門,出此門者,斬!我去報王爺。”說完碰上了房門,朝王府奔去。

有幾個學徒聞言爭相往門口擠去,孫勝一步跨到門前,腰間佩刀一閃而出,閃著寒光橫在面前,“吾今帶王命而來,防疫控疾,爾等若違王命,斬立決!”

老郎中顫巍巍站起來,鎮定道,“來來來,避瘟除穢的藥物你們都記得哪些,各自找來,統計餘量,快而多者,記甲一次。”

眾人畏縮,各自去找藥。

老郎中知道,孫勝攔得住前門,可後院有門,牆也矮,他看著徒兒們往後面去,緩緩喊出一句,“在為師這裡若有不適尚可隨診,藥材齊全,若跑出去有什麼閃失,為師鞭長莫及,反倒害了家人。”

有人停頓了腳步,而後埋頭,匆匆去也。

那邊,滿頭銀的定北侯看著手中從王府送來的密函:“恐將有疫,外祖萬安。”

“道長,這局棋暫且擱著罷,先去趟王府看看。”定北侯將密函遞過去,張玄機放下白子,雙手接過一看,立刻動身去往王府。

金煥趕到時,王德志已經在王府書房內吐了一地,他立刻解了護頸蓋了那攤汙穢。

他說,“稟王爺,郎中說,怕是瘟疫!”

蕭洵安一次又一次地祈禱,希望只是虛驚一場。可該來的終究是來了,他忽覺得眼前有些黑,闔眸捏了捏眉心,“知道了,先去吧!”

一個自幼喝不得牛乳的孩童坐在門檻上,把小燈籠放在腳邊。

微顫的光弱弱地染黃他幼小的輪廓,把他哭花的臉蛋映得越斑駁。他紅著眼睛,已經不想哭了,哭不動了,可小身體還是止不住的抽搭。

他不知道外出看病的家人什麼時候能回來,只看到一波又一波的街坊跑出巷子,朝醫館去。

太快了,一切都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