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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故夢

魘,生於憂思,生於懼。妖無憂思,鬼無懼。只有人,憂思深重,畏風懼雨。

但洵安是神,有丹元靈力,納天地寶氣,不可能從他的身體上化生出魘來。

黎川來不及思慮,因為魘是鑽進識海的,沒有辦法從外界祛除,只有夢中人意識到夢境非實,以血驅逐,才能自行醒來。

她能這麼快醒來,應該是因為自己只是被這隻魘所影響,而洵安,才是魘的目標。

洵安一定在夢中遭受危險,故而靈力外放。

黎川翻身下榻取來桌上的一隻茶壺,用手指在其上寫下符文,開蓋安放於洵安枕側。

準備好這一切,深吸一口氣,盤腿而坐,神魂入識海。

天地飛白,強能睜眼。

皚皚白雪之間,一垣孤寂的城牆立在遠處,那裡很像塞北思源城,卻又有些差別。

這是洵安的夢境,像塞北很正常。

黎川飛身向前,頃刻逼近城牆。卻見百尺城樓之下,朔氣封閉的城門之前,端正跪著一個人。

她不肖近看,已經認出,那是洵安。

他一身單薄素衣,跪在雪裡,像是一尊雕塑,披著一身的風雪。

黎川上前柔聲道,“洵安,這是夢。”伸手扶住他的肩膀,“醒……”

在觸碰的一瞬間,洵安的夢境,或者說是屬於洵安的記憶像海嘯一般撲進黎川的腦海。

洵安金甲紅披,高頭戰馬一路飛馳回府。

形容枯槁的母親斜臥病榻,洵安盔甲碰撞,跪在榻前,“母親,兒子回來了。”

“你為何要回來?”父親從門外進來,厲聲問道。

洵安站起身,拱手行禮,“兒子打了勝仗,隨軍凱旋。”

父親站在他面前,卻又好像離得很遠,“兒啊,你該打勝仗,可你不該回來!更不該當先回府,你應該當先面聖!”

“兒子聽聞母親……”

“你若少叫你母親為你操心,她也不會如此!”

“兒啊……娘看看……娘看看……”

母親的眼淚,閉合了她的雙眸,像一朵燦白的芙蓉,凋落進晶瑩的雪。

年邁的父親迎著皚皚風雪,從京都走進了北方的孤牆。

“為何?”洵安問 。

父親又老了許多,“紀家功高,你居功自傲,紀家敗於你手!敗於你手啊!”

“那從今日,我便不姓紀!”洵安言辭振振,拂袖而去。

他仍打勝仗,脾性收斂,可是紀家的兒郎卻接連入獄……

書信又傳來父親的病情,洵安單騎回城。

可城門不開,他跪在雪裡,眼看著城上掛起素槁。

他脫下身上的外衣,只剩裡頭素白的水衣,扯下一根白色衣帶,系在了額上。

他就這樣跪在雪裡,寒風酷雪割傷他的皮肉,亦切割他的心肺。

黎川從夢境中脫離,只見他立於屍山,將一壺酒從頭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