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嬤嬤矍鑠的眸色一凜,頓時軟了語調:「姑娘何必說這樣生分的話?您是貴客,便是多住些時日又如何?這兩日京城細雨不斷,您身子才剛剛好轉,實在不必這般倉促地離去。」
蘇婉寧嘴角的笑意如陽春三月的桃杏之花般嫣然,可出口的話卻堅定不已:「我已是欠了徐世子諸多人情,如今既養好了身子,實在不該佔著梅園不走。還請嬤嬤為我遞個信,只說徐世子的恩情,婉寧永誌不忘。」
說著,月牙和丹蔻便上前將蘇婉寧備好的謝禮遞給了周嬤嬤。
那銀票和字畫都端放在雕紋紅漆木方盒之中,偌大的方盒被人捧在手心時顯出了不合外身的沉重來。
正如此刻娉婷般立在周嬤嬤跟前的蘇婉寧,清瘦又弱柳扶風的身軀內卻裝著一顆堅韌又不折的心。
周嬤嬤立時收起了所有輕視蘇婉寧的心思,她鄭重其事地接過了那方盒,應著聲後便退出了廂屋,立時讓人去守在梁國公府門前,將此事稟告給徐懷安聽。
她自己則悄悄地退到了二房,揭開了那方盒,眼力狠辣的她一瞧便知那兩幅字畫約莫值得了五百兩銀子。
方盒內統共裝著一千兩銀子,這是蘇氏要以銀子還斷與徐懷安情誼的意思。
這婦人瞧著十分聰慧,定是瞧出了世子爺的心意。
周嬤嬤頓覺茲事體大,自己也趕回了梁國公府,立時去尋秦氏。
*
周嬤嬤派去給徐懷安送信的小廝撲了個空。
下值後的徐懷安一徑趕去了珍寶閣,把近日西域流進中原的「九曲連珠環」和一套玉製的葉子牌交給了永蘆。
之後他還順路去了書鋪,將上市的遊記和話本都買了下來,一併送去了梅園。
此時金澄澄的餘暉灑落人間,梅園各處簷角上都綴著璨目的光華。
徐懷安心緒甚佳,便讓永蘆將他買來的奇之物都送進了梅園,自己則隻立在梅園外的青石臺階上等待。
這兩日他總是讓永蘆將這些奇的小玩意兒送來梅園,卻沒有一次走進廂屋打擾了蘇婉寧的清淨。
兩人的身份還有幾分尷尬,更何況如今萬事都該以蘇婉寧的身子為重,還不是他展露心意的時候。
既如此,又何必讓她多思多想、節外生枝?
他徐懷安,並不急於一時。
約莫等了一刻多鐘,永蘆從梅園裡走了出來。
徐懷安掃他一眼,如前兩日那般欲抬腳走下臺階,只道:「回去吧。」
可永蘆卻是立定在原處,望向徐懷安的眸眼裡有顯而易見的狐疑:「世子爺,蘇姑娘說她想見您一面。」
*
梅園的廂屋已空置了大半年。
蘇婉寧只在此處住了沒幾日,可廂屋的裡裡外外便都染上了煙火氣,若是走到通往內寢的珠簾旁,還能嗅到一抹似有似無的幽香。
徐懷安走進廂屋時,蘇婉寧正立在梨花木桌案旁靜靜候著他的到來。
屋內有三個丫鬟寸步不離地守在蘇婉寧身旁,瞧見了徐懷安英挺的身影后,俱都誠惶誠恐地朝他行了禮。
蘇婉寧也斂下美眸朝他福了身,素白的臉蛋裡暈出些兩人心安的血色來,雙頰處也不似前幾日那般清瘦。
「蘇姑娘。」徐懷安淡聲道。
蘇婉寧揚瞥了眼徐懷安溫和又淡然的神色,以為他已知曉自己明日要回安平王府,面如冠玉的臉龐裡也不見半分不悅,似乎也沒有要強留著她留下來的意思。
可見是她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她心下很是鬆快,這便莞爾笑道:「這段時日叨擾了徐世子,婉寧心裡很過意不去,總想著要親自向徐世子道謝一番才是。」
徐懷安見她回回都是這般謹慎知禮,私心裡是巴不得她能毫無芥蒂地接受自己的心意,可又明白蘇氏不是這樣的性子。
情愛一事不能心急,須得徐徐圖之。
「上一回我陪著阿禮來瞧你時,你已向我道過謝了。」徐懷安笑道。
他灑脫又朗聲的笑意,徹底地讓蘇婉寧歡喜了起來。
「您多次救我於水火之中,一兩次的道謝不足以彰顯我的心意。」她如此道。
兩人又說了幾句閒話後,瞧著外頭昏黃的餘暉被暈出墨色的夜色所籠罩,徐懷安才起身告辭,臨走前又叮囑了梅園的奴僕們要好生照顧蘇婉寧。
綺夢瞧見庭院裡踩著夜色離去的身影,只道:「看來是我們多想了。徐世子是人中君子,怎麼會有如此不軌之心。」
蘇婉寧也點點頭,秋水似的明眸裡掠過些歉疚:「是我不好。」
丹蔻卻道:「不是姑娘的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若徐世子當真起了要與姑娘雲雨一夜的心思,咱們這幾個人哪裡是他的對手?姑娘多為自己考量總不是錯事。」
更何況在丹蔻的心裡,蘇婉寧不僅容貌清麗姣美,雪軟與腰肢處皆是婀娜玲瓏。這世上有幾個不好色的男人?連許湛那樣風流成性的糊塗蟲每月裡不也有幾日要纏著和姑娘共度春宵嗎?
萬一徐世子也是個道貌岸然的荒唐之人,以恩相脅,要姑娘在這僻靜的梅園裡與雲雨歡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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