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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 阮郎歸(下)

夜雨朦朧,深宅大院之中,一個個火把猶如墜落人間的繁星一般,將這處江南小院圍的是裡三層,外三層。

只見那手持火把的,是一個個身材挺拔計程車兵,為的,則是一個人青年人,此刻臉上滿是一片蒼白,唇無血色,雙眸之中滿是血絲,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青年所見之處,也是士兵包圍之處,一個身穿藕色裙裝的少女,雙目紅腫,滿腔悲憤的看著青年,握著一把單刀,因為用力過度的緣故,白皙的手指隱隱青,雨水肆意的從少女的臉上滑落。

“阮崇清?好一個阮崇清,環姐姐,環姐姐你睜開眼看看,這就是你心心念唸的阮崇清,你心心念唸的阮家郎君,他來了,你看一眼,你睜開眼看一眼啊!“蘇鸞仙哀嚎道,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一時間都分不清,她臉上流動的究竟是淚水還是雨水。

只見蘇鸞仙的身下,一個身影無力的躺在地上,杏紅色的裙裝早已被鮮血染成一片黑紅之色,蒼白的面孔之上,還帶著不敢置信的神情,在她的腹部,一道猙獰的傷口早已停止了湧出鮮血,卻絲毫沒有降低那駭人的景象。

“環姐姐,你看一眼,你看一眼啊。“蘇鸞仙哀嚎道,隨後,雙目赤紅的看向身穿甲冑的阮崇清,厲聲道”阮崇清?還是我要叫你武崇清,還是說,崇清兩個字也是假的,啊,武七公子,你倒是說話啊,環姐姐都已經死了,你倒是說話啊,說啊。“

伴隨著蘇鸞仙最後的兩個字,天空中頓時劃過一道閃電,一聲炸雷響起,映照的阮崇清臉色更加蒼白,整個人被蘇鸞仙的氣勢所震懾,忍不住後退了一步,眼中滿是痛苦之色,“蘇姑娘,我,我不是,我不知道,為什麼,我不知道,我以為,我只是。“

“你以為,你不知道,你還有什麼可說的,可笑環姐姐本來已經可以走的,可是因為一直沒有見到你,擔心你被梁王府害了,才遲遲沒有動身,沒想到啊,沒想到,環姐姐的一番心意,卻累的她橫死當場,環姐姐這一生,算無遺漏,就因為你,因為你,落得這個下場。“

蘇鸞仙的眼淚再一次決堤而出,怨毒的看著阮崇清道“你很得意吧,環姐姐死了,害得你們梁王府陰謀敗露的罪魁禍,終於被你們殺了,你開心了?梁王世子?武七公子?”

“我不是,我真的不知道父王是讓我來捉拿你們的,他告訴我,是一處流竄的江洋大盜,我不是,我真的不知道,我……“說著,阮崇清自己都說不下去,事到如今,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沒有什麼江洋大盜,從一開始,父王就是在騙他,看著躺在雨水之中,被汙濁的泥水不斷染上黑色的謝瑤環,那栩栩如生的面孔此刻散著揮之不去的灰白,“啊!!!“阮崇清出一聲痛呼,一個踉蹌,倒在雨水之中,捂著腦袋,似乎被千斤重錘錘過一般,兩行血淚,就從眼眶之中流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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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天空,滿布著揮之不散的陰雲,整個天地籠罩在一片血色之中,洶湧的血黃色的河水,在一望無際的忘川之中流淌著,猶如燃燒的火焰一般燦爛的彼岸花,遍佈在黃泉路的兩側,一個個眼神飄忽的陰影,肆意的飄蕩在陰間的土地上,不時一陣鐵鏈聲傳來,卻是有鬼差從陽世帶了兇魂厲鬼歸來。

忘川的盡頭,一座矮小的石橋,坐落在忘川河水的上方,一個是無邊無際的忘川,一個是不過丈長的石橋,可是當看到石橋的瞬間,卻不會有任何人懷疑,那短短的石橋,是否能透過無邊的忘川。

一個個陰魂盡然有序的排列著,一個接一個的飲下橋頭那面目蒼老的孟婆,拔下頭混入湯鍋之後熬好的孟婆湯,穿過那短短的奈何橋,開始一段新的人生。

奈何橋前不遠的望鄉臺上,兩個悠閒的鬼差斜靠在欄杆之上,看著遠處一個陰魂緩緩靠近,其中一個鬼差忍不住問道“那個人又來了?這是第幾次了?“

“你煩不煩啊,管她多少次,每次來你都要問一遍,自己又不記,自己算去。“另一個鬼差不耐煩的說道。

“哎呀,告訴我吧,告訴我吧,我做人的時候算數就不好,這麼大的數字我怎麼算的出來,告訴我吧,告訴我吧。“鬼差睜著他比常人大了數倍,略顯陰森的大眼睛說道。

“真是怕了你了。“另一個鬼差被這樣的眼睛看著,忍不住別過臉去,小聲嘟囔道”到現在,已經是一萬一千八百一十四次了,可真是有閒心的。“

“啊?這麼多次啊?“哪怕是生命沒有盡頭的鬼差聽到這句話,也是忍不住感慨道,”一個月一次,一年十二次,這都多少年了?一年十二,兩年二十四,三年三十六……“鬼差掰著手指頭開始算。

見狀,另一個鬼差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卻實在看不下去他這麼數下去,忍不住說道“別算了,九百八十五年了,你個蠢貨。“

“哦,這麼久了,還是你算術好,嘿嘿。”鬼差傻乎乎的說道,而這個時候,遠處的陰魂也終於飄到了望鄉臺上,走上望鄉臺,甚是有禮的朝兩個鬼差行了一禮,“鬼差大人,這個月,你們有遇見一個叫阮崇清的鬼來投胎嗎?”

“沒有誒,叫阮崇清的人很多,但是和你有牽扯共鳴,能讓你知道認識的,一個都沒有。”鬼差認認真真的解釋道,一如每一次遇見這個執著的女鬼一樣,說著重複了一萬一千八百一十四次的話。

按照正常的情況,聽到這個話之後,這個女鬼就會離開,等到下一個月再一次來到望鄉臺。

可是這一次,只見女鬼沉默了半晌,微不可查的嘆了一口氣,然後朝著奈何橋的方向走去,好似忘川之上傳來的陰風一樣,如果不是鬼差知道忘川上根本沒有陰風的話,真的會誤會了。

“誒,你走反了,那是去奈何橋的方向。”見狀,鬼差不由說道。

只見女鬼的腳步頓了頓,轉過身微微頷,似乎在答謝鬼差的提醒,“多謝大人,不過,我不等了,山不過來,該我過去了,謝謝大人多年的照顧。”說完,女鬼一步一步緩慢卻有力的朝奈何橋走去,鬼明明都是飄著的,可那個女鬼,卻好似能夠腳踏實地一樣,走的格外沉穩。

“啊,她不等了啊?也是,都等了這麼久了,你說,她能找到嗎?”鬼差說道。

“我怎麼知道?“另一個鬼差又翻了個白眼道。

“真希望她能找到啊,真的很久了。”鬼差一臉期待的看著女鬼離去的方向,明明身為鬼差,臉上不會有什麼表情才對,但另一個鬼差,卻偏偏在他青灰色的臉上,看出了濃濃的的期待。

“真是見了鬼了。”另一個鬼差不自然的低罵一聲,手指似是無意識的在望鄉臺的鏡子上擦了過去,又好似什麼都沒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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