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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真 第60節

為江慕橙舉辦滿月酒的時候,年關將至。很多多年不見的親朋好友都有時間來參加,鄭千橙那天也去了。

宴會廳的佈置很溫馨,頂上是水晶吊燈的裝飾,兩邊巨大的投影屏上顯示著江慕橙的名字,張曼莉和徐志陽站在門口迎賓,人影絡繹不絕。

鄭千橙推著嬰兒車在二樓更衣室休息。

程二嫋上樓前,她都是低垂著眸看自家小女子的。

小傢伙出生時粉嫩嫩的,如今越發白皙,閉著眼睛時能看清眼皮處淡青色血管,細皮嫩肉的。睜開眼睛雙眼皮輪廓深邃,兩頰有兩團凸起的肉肉,可愛極了。

程二嫋帶著熙熙來的,熙熙尚不滿兩歲,話說的混沌不清,學會走路不久,一進門就被程二嫋放在地上。

她扶著牆壁盯著鄭千橙看,看那樣子又不認識她了。

程二嫋躡手躡腳地關上門,指了指寶寶,小聲道:“睡了啊?”

鄭千橙點點頭,程二嫋抱著熙熙過來,細心交代道:“不能大聲吵啊,妹妹睡著了,要安靜。”

熙熙有樣學樣,也小聲道:“安靜——”

程二嫋護著熙熙兩隻手不讓她亂碰,與鄭千橙道:“累不累?身體恢復得怎麼樣?”

鄭千橙頷首道:“還行。”

程二嫋笑道:“我剛在樓下見著杜明戈了,他正在那貧呢,笑死我了。”她低著頭笑了會兒,又道,“吹噓他自己神通廣大,說他早就看出你倆命中註定。”

鄭千橙笑道:“他這人,怎麼還這樣?”

程二嫋道:“你和江宋複合那天他就說了,要喝你倆孩子滿月酒,他還挺厲害的。”說著說著,就笑開了。

鄭千橙都羞了,低聲道:“那會兒哪想這麼多。”

程二嫋道:“不過江醫生這人,就是太遲鈍了,他要是早想複合,不至於現在才辦滿月酒。”

“他確實遲鈍。”鄭千橙道,“不過現在好很多了。”

“是嗎?”程二嫋點點頭,她對江宋一直都挺好奇,按道理來講,憑她和鄭千橙這關係,應當與他也是極熱絡的,可他這人或許是工作太忙,又或者是從前濾鏡加持,總讓人感覺琢磨不透,但又篤定他是個好人。

程二嫋問道:“你倆現在感情穩定嗎?”

鄭千橙坦誠道:“還可以,又不是小時候了,現在沒那麼意氣用事,而且有她呢。”她衝著江慕橙點點下巴。

程二嫋鬆了口氣,鄭千橙能和江宋好好的,是令她很欣慰的事情,她抱緊女兒,笑道:“都聊開了就好了,真挺不容易的。”

下樓敬酒時,鄭千橙把江慕橙交給張曼莉,那片聚集了很多親戚,圍過來看小朋友,小朋友在嘈雜環境裡依舊睡得酣甜,又因人太多,沒一會兒張曼莉就把孫女推上了樓。

鄭千橙跟在江宋身後,被別人調侃也不覺尷尬了。

原先大學那會兒,但凡是有江宋的地方,哪怕是當街摔倒她都不會覺得有什麼。因為江宋是很有涵養的人,有他在,那些玩笑都顯得不值一提。

杜明戈可是藉機將自己之前的委屈吐了個遍,說自己明明奉江宋的意思組織同學聚會,末了還被群嘲,程二嫋女兒週歲宴那次,回家差點兒被媳婦訓成瓜皮。

一眾人言笑晏晏,鄭千橙端著裝滿清水的酒杯看向江宋。

江宋就站在她身旁,唇角微彎著,面色坦然。

杜明戈跟江宋聊了會兒,大體意思是自己還是功臣呢,這件事情沒少出力,不過見到他這麼快解決了人生大事也很開心,就覺得條件那麼好長得那麼帥的江醫生不該孤身一人。

說完這些,鄭千橙算是看出來了,杜明戈喝得有些上頭了。

江宋道:“少喝點兒,不然回家又該捱罵了。”一向清冷無趣的他說出這話,幽默了非比尋常。

讓杜明戈坐回座位後,兩人準備向後走,意外看到宴會廳大門口那道熟悉的身影。

鄭千橙下意識向江宋那邊望去,發現江宋面無表情地嘆了口氣,想必是早就看到了江承德。

鄭千橙頓了頓,捏捏他手心,道:“我過去接待爸,你繼續敬酒。”

江宋拒絕了,他不想讓鄭千橙被江承德為難,於是將酒杯遞給她,自己去了。

江承德想看一眼孫女兒,江宋不同意。

江承德生氣道:“你讓你丈母孃來,或者你媳婦兒,讓她們帶我去。”

對於從前的事,江宋談不上釋懷不釋懷,只是事情早已在他無能為力時發生過,他無法改變。

他依稀記得小時候江承德對自己算得上疼愛。

雖說他只是開計程車的司機,工作時間長而且黑白顛倒,但那時江承德對江宋真真切切地賦予希望,偶爾也會嫌棄他怎麼性子如此磨人。

後來江承德在江宋生活中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甚至於整個青春期都沒出現過一次。江宋對於外界的變化總是遲鈍,對江承德叛變毫無察覺。

有關父愛,江承德從來都沒有給他過於強烈的感受,如今對待孫女,江宋自然也是不信的,不屑的。

這一趟江承德沒見到江慕橙,手裡的紅包也沒送出去。兜裡的電話響個不停,他看見來電顯示後,猶豫數秒後,快步離開了。

江宋望著他匆匆而去的背影消失在寒風蕭瑟的冬日裡,與那年春暖花開他去江承德感受到的溫度一樣冰冷。

進宴會廳前,他依舊沉悶到極點,心道就這樣吧。

永遠別來找我了。

任何人之間,只有被需要的時候才凸顯重要性,在那之前,大多都是不聞不問的。而大部分人用以虛假、偽善的面容去對待身邊人,為得也不過是需要他們的那一刻。

他驚覺於自己如此低迷,因為在此之前他已經改變許多。

不過這份低迷在鄭千橙走過來挽他手時就被他甩掉了,無論是出於偽裝還是發自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