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純真 第66節

鄭千橙剋制嗓音,幾乎沒有停頓地質問道:“你在幹什麼?”

江宋沉默不語,眉宇緊蹙,似有化不開的愁。

“你剛才那樣特別失禮,你知道麼?”鄭千橙將衣服披在肩上,不明所以地問他。

江宋依舊低沉。

靜默片刻,他轉身垂眸,眼皮微耷,看了眼餐廳大門:“你為什麼會和他一起。”

鄭千橙抿了抿唇,猛地吸了口氣,正要開口,便聽他冷冷道:“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她驚訝於江宋強大的控制慾,下意識反問道:“為什麼?憑什麼?”

江宋盯著她的臉,燈光下睜大了雙眼,表情難以置信。一股莫名的難受衝入腦門,他用力壓下胃裡那腔翻江倒海,冷聲道:“沒有為什麼,不能就是不能。”

她急促地眨動眼皮,反問道:“你什麼意思?”

又道:“我和他只是朋友,我請他吃飯是因為他上次幫了我的忙,我的兩個部員遇到麻煩滯留派出所,是他去把人帶出來的,我有理有據,你到底什麼意思?”

江宋沉悶地嘆息,胸腔內跳動的心臟似乎被人扼住一般,難以跳躍:“他——”

頓住了。

“他怎麼了?”鄭千橙扯他手臂,語氣沒有半分妥協,“他之前對我有好感,所以你不允許我和他單獨吃飯?”

“是這樣麼?”鄭千橙需要一個答案,因為此刻的江宋看上去是那麼反常,令她意想不到的反常。

鄭千橙不屈不撓道:“是這樣嗎?”

她牙尖嘴利,錙銖必較的模樣徹底刺痛了他,他捂著胸口狠狠回應道:“是!”

鄭千橙徹底愣住了,僵在原地,大腦飛速運作,快速思索接下來應該要說的話,可沒等她整合完畢,江宋很輕地嘆息一聲。

他低聲道:“鄭千橙,過去的事情我都要忘了,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這樣。”倏然間,那聲調似乎染上悲愴。

鄭千橙怔了好幾秒,凝眉道:“我怎麼了?”

她重複道:“江宋,你告訴我,我怎麼了?”

他卻似乎止住了情緒,猛然回神,徹底噤聲。

鄭千橙最煩他這個樣子,沒有人能撬開他的嘴,沒有人能聽到他的心聲。

她道:“江宋,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你要說什麼,今天,現在就給我說清楚。你現在不說,以後也不要說,我要做什麼是我的自由,你可以建議,但不能阻止,你如果接受不了,我們就離婚。”

聲色越來越啞,她何嘗不難受,大腦像是被水泥鋼筋糊住,除了大聲呼吸,再也做不成其他。

她抬手抹去淚水:“我最受不了你這個樣子,我只是出來吃頓飯,我和陳梵克什麼都沒有!”

心臟如遭錘擊,江宋很輕很輕地哂出一聲:“你說謊。”

鄭千橙一剎僵住,目光如同刀炬指向面前男人:“你說什麼?”

男人烏眉亮眼,黑夜裡眼尾染上潮紅,面無表情道:“鄭千橙,你知道我為什麼會拉黑你麼?”

“我不想知道。”鄭千橙毫不客氣地回擊他。

“你和他去了什麼地方,讓他回來之後對你如此念念不忘!”他剋制到手指發顫,咬緊牙關,“而我作為你當時的男友,為什麼什麼都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在半夜給你發訊息,他又在半夜三更給你發過多少訊息?”

鄭千橙只是頓了一秒,回憶很輕易的飄回十年之前。

她回憶著,回應道:“我們只是一起去了趟程二嫋的學校……”

江宋眼神黯淡,道:“是啊,你們只是一起去了好友的學校,一起坐火車硬座,一起觀賞車外風景,人間百態……而我只是讓你陪我去北城北部的旅遊景點,你都覺得累!”

“我知道你們私下在一起做過很多事,吃過很多飯,在我們分手的漫長九年中,他一直待在你身邊。”他自嘲般的笑了聲,“我每次都能看到你們並肩而立,嬉笑打鬧。”

“我不是沒來找過你……”他喃喃道,“也不是每一次都能看到你,但是隻要我看到你,就也能看到他,我不知道我錯在哪兒了?是你說會永遠愛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江宋用力抵著胸口處,狠狠壓制那份疼痛。liJia

他是個內心貧瘠的人,他也沒有那麼多城府和心眼拿出來同不相干的人周旋,直白和真實是他,小心眼和憋悶也是他。他只是不明白,那個在高考當夜對她笑靨如花,說會永遠喜歡他的女生,為什麼可以裝作無事發生的去和別人旅行,那種旅行,他們都沒有過。

宋月青去世的時候,眾人面前他強忍淚水,他無愧於母親,在後來每一個思念母親的夜晚,他都感到無比悲傷,世上最愛他的人棄他而去,他同樣盡了最大的孝心。

和鄭千橙分手那晚,他心臟似乎驟停。他邁著沉重的步伐,聽見自己的呼息如同耄耋老人,緩慢而乾澀的交替,腦子裡全是陳梵克發來的那條資訊。

他在訊息裡親暱地稱呼自己女友,那專屬他的代名詞,說著他從來不知道的事情,他們一起去旅行,度過美好假期。

他想都不願想,胸口劇烈抽搐,努力不讓自己失態,可到底在四下無人的街道里掩面而泣,那種憋悶的、沉重又尖銳的思緒,將他整個人抽筋剝皮。

他的感情純真無邪,那不是他要如此痛苦的原因。

他也可以裝作不知曉的。

他用了九年時間將自己說服,不代表他能再次接受。

“你不能和他一起。”他注視著她,聲色已然酸澀發顫,“你不能……”

你不能為他和我離婚……

四周喧囂的空氣好笑又諷刺,廣袤的街道像是巨大無比的十字架,將他狠狠釘住,動彈不得。

鄭千橙茫然不知,似乎未能完全消化這其中的每一條訊息,她雙手捧著臉,扯了下唇,道:“江宋,我沒有過,我從來都沒和他——”她開始語無倫次,“我從來都不喜歡他,我們只是朋友。”

“不。”江宋心如死灰般搖了搖頭,溼紅的眼眸黯淡無光,“你們從來都不只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