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道平生從不爭鬥,一向與人為善,怎麼可能隨便殺生。”
孟玄機雙眼微眯,並未把天運子這番氣急敗壞的可笑作態當回事。
反而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道:
“更何況,堂堂滅聖盟的一位護法,地位舉足輕重,
又是奇士天選,焉能沒有保命的手段?
本道真要按捺不住,痛下殺手,只怕趁了你的心意。
對吧,天運子?”
被困於禁鎖天地,看似無計可施的俊美道士臉皮一跳,似是詫異。
若有所思間,猛地抬頭,恰好迎上孟玄機那雙法眼。
只見其中如蘊星河,旋轉生滅不定,好像能夠把人內外看個通透。
任由什麼隱秘心思流轉反覆,似乎都掩藏不住!
“原來是太虛眼!也對,你連上古傳承的天罡三十六大術都能輕易參悟,練成一道法眼,又算得什麼!
孟玄機,真真無愧於當世道術第一的偌大名號!”
天運子神色一凜,收起適才表現出來的勃然怒色,也不再作出“士可殺不可辱”的悲憤樣子。
他的“重瞳”與孟玄機的“太虛”,同樣位列於三十六道法眼。
前者是破盡萬法,覺察因果;後者能夠洞悉幾微,善識人心。
“尋常心思,無非就是一碗清水,縱有萬千微塵,卻也瞧得真切。
梟雄、英傑、謀士、鬼才……諸如此類的厲害人物,
他們的所思所想百折千回,好似九曲十八彎的羊腸山道。
像你這種心思如迷宮殿宇層層疊疊,連自個兒都分不清虛實的,倒是少見。”
孟玄機嘴角噙著一抹笑意,略有幾分欽佩。
面前這個滅聖盟頭號餘孽,受到氣運所鐘的俊美道士,早已將三魂七魄化為十份。
即便是用太虛法眼暗自窺探,也分不出孰真孰假。
好似一具肉身,十人共用。
其心思之繁雜,念頭之閃爍,遠超尋常生靈。
“若不如此,又如何能夠受住奇士的目光垂落?
貧道雖為爪牙,卻不願被虛空侵染,淪喪神智,變作一具空皮囊。”
天運子輕哼一聲,重瞳眸光幽深如井,難以探到底處:
“我等與四神而言,卑如螻蟻,賤似草芥!
若非絕地天通,這一局決定三千年新史後續大變的棋盤,
白重器早就被殺得片甲不留了,哪裡還有喘息的餘地!
要知道,祂們投下一道目光,就能讓萬類生靈隨之同化。
倘若投影降臨,五境巔峰的大宗師都難保證安然無恙。
原初仙神,可怖可畏,在於祂們一旦成道,便就佔據諸天寰宇,古今未來!
若非……這種無上境界,真是你我可以揣測的麼?又是你我可以抗衡的麼?”
天運子話音頓了一頓,似乎及時收住某些無法訴諸於口的禁忌隱秘。
面色也微微變化,不復之前的平靜。
似是忌憚,又好像有些畏懼。
對於域外四尊的神通廣大,天運子可謂體會深刻。
祂們絕非萬類生靈可以追逐、可以並肩的古老存在。
哪怕是太古劫前,諸天十帝同駐於世,也沒有真正將其滅盡。
只留下絕地天通的道則規矩,用於隔絕祂們的目光與觸手。
所以,他從不認為那位景朝聖人能夠勝天半子,扭轉乾坤。
五龍同朝的惡讖一下,結果就已經註定!
當年白重器依靠四神臂助,方才橫空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