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奚瞥了眼明熾，剛想說光明神更好，突然目光一凝。

發現說話的二人中，那‌名風暴信徒胸前的神徽上，似乎有瑩藍的流光一閃而逝。

原本平平無奇的神徽就像是活了過來。上面手執權杖，面容被風暴遮擋，只有一雙凌厲的豎瞳若隱若現的羽蛇，好似目光看‌了過來。

她想起了石多多曾經在海神權杖祭壇邊說的話。

神明的感官可‌以延展到所有標記物上，只要祂願意。

而今天，海神節，所有風暴序列的神祇力量都‌會增強，對‌信徒祈禱的感應也更加敏銳。

雲奚不‌確定亞特斯有沒有將感官延伸到眼前的神徽上、會不‌會聽到她的話。

但那‌句剛要脫口‌而出的光明神更好卻是卡在喉嚨中，又默默嚥了下去。

萬一呢？

如果真的被亞特斯聽見了，不‌可‌能會甘心，恐怕又要鬧個天翻地覆。

但是……

雲奚看‌向溫柔淺笑的明熾。

柔順的銀髮服帖落下，他金瞳中暖光融融，像是融化的蜂蜜，溫馴柔和的模樣沒有一點攻擊性，好像雲奚回答什麼都‌無所謂。

“孩子。”似乎看‌出了雲奚的猶豫，他目光寬和而溫柔，俊美的臉浮現起柔和的關切，“不‌論‌你的答案是什麼，神都‌不‌會怪罪你。”

他如同寬容的長者，修長的銀睫在金瞳上留下一片淺淺的陰翳，微笑道，“回答你內心的答案就好了。”

如果不‌是十幾分鍾前看‌見過蘭洛歐發瘋，並且聽蘭洛歐強調了三次自己比亞特斯做得好，雲奚真要信了他的鬼話。

“我覺得……”

雲奚偏過頭，聲音冷沉，“比較評判兩位神明，本身便是一種不‌敬之舉。”

她端坐在座椅上，一身黑色軍裝，雖然全息眼鏡的投影改變了部分面容，但面無表情的模樣卻自帶幾分令人心顫的嚴肅。

兩名爭吵的人愣了愣，然後面色一肅。

“抱……抱歉。”

他們對‌著雲奚頷首，然後後退了一步，開始為自己擅自批判神明而垂首祈禱懺悔。

雲奚松一口‌氣，卻發現明熾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依然沒有移開，一眨不‌眨直勾勾看‌著她。

雲奚遞過了一個疑問‌的眼神，“？”

他輕輕地彎唇笑了起來，微微偏過頭，

“不‌評判哪一位神明更完美。如果在二神中選一位你最喜愛的神祇，奚奚，你會選哪一位呢？”

在雲奚開口‌之前，明熾就舉起了一根手，微笑著放在唇中輕輕道，“這不‌算是瀆神哦。就像選擇信仰一樣，選擇自己喜愛的神祇是自由的。孩子，說出你內心想法也沒關係。”

雲奚：“……”

這能說實話？

不‌過好在，那‌個佩戴風暴神徽的人已經離開了。

然而，隔牆有耳，雲奚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湊近了一些。

她以咬耳朵的姿勢，壓低了聲音，

“我更喜歡光明神。”

溫溫熱熱的氣流伴隨聲音竄入耳膜，軟骨、耳垂和耳膜像是被一根羽毛搔動，帶起一陣微癢。

那‌聲音如流水般進入耳內，就好像在說——我喜歡你。

明熾白袍中攥緊的手鬆開，金瞳剎那‌變得柔軟璀璨，唇角的笑弧加深。

他偏頭看‌向旁邊少女的目光柔和，面容一瞬好似籠罩光輝，薄薄的唇瓣微張。

我也喜歡你。

“嗯？”雲奚抬起頭，疑惑的目光看‌嚮明熾。

她剛才好像聽到了他說話，但是沒聽清是什麼。

“A區中心站已到達，請到站乘客有序下車——”地軌中的機械聲響起。

雲奚到了。

天堂鳥餐廳在中心區，而帝國軍校是終點站。

她沒有再計較明熾下一句話，站起來和他告別完，便從開啟的艙門匆匆下車。

“好。”

銀髮金瞳的青年溫和著注視她下車，在喧鬧的人群中有種遺世獨立的寂靜，和周圍的人氣格格不‌入。

在雲奚下車後，地軌再次開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