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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救命稻草

洪瀾跑回醫院見羅浮生安然無恙,揪著羅誠的耳朵就是一頓臭罵。羅浮生便也就此聽說了戲院裡發生的事。

“胡鬧!”羅浮生是老戲迷,怎麼會不懂得梨園裡戲大於天的規矩。她這樣一鬧,雖不至於說砸了天嬰的飯碗,但總歸是損了人飯票。往下一段時間,大家忌憚著洪瀾的面子,都不敢再去給段家班捧場。

上回在醫院涼亭裡吵的一架還未和好,洪瀾此時在羅浮生面前也沒什麼顧忌,索性破罐子破摔。“隨你怎麼說,我洪瀾不講道理是上海灘出了名的。你要還和她糾纏不清一天,我就還鬧一天!”

“羅誠,下次等你生哥死了再來喊我!”她嘴硬說氣話,說完鞭子一甩,很有骨氣的轉頭就走。馬靴噠噠聲響徹整個醫院走廊。

“生哥別在意。大小姐剛聽說你傷情復發可著急了。下車的時候,還在醫院門口腿一軟,差點沒摔個臉著地。她就是嘴上這麼一說。”左右都得罪不起,羅誠只能夾著尾巴兩頭討好。

“我知道。”羅浮生捏了捏眉心。他倒不擔心她生他的氣,左右不過兩天就氣消了。但這大小姐一定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天嬰的。天嬰在隆福戲院唱戲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左右一思量,他決定替她這段時間去替她保駕護航。

翌日傍晚,羅浮生瞞著醫生出院來到戲院門口,卻看到天嬰的海報旁寫著“今日停演”的訊息。

路燈下,羅浮生伸出手去,觸了觸畫著天嬰扮相的海報,有些擔心。不知是不是昨晚洪瀾的事讓九歲紅為難她了。

他想了想,把海報揭了下來對摺好,掖到外套胸口的內兜裡,上車離開了。

車子行到上海大飯店門口,和一輛相向而行過來的汽車對上了。左右都是行人和商販,避無可避,只能一方往後倒給對方騰地方。那是一輛全新的梅賽德斯,車兩邊立著兩個日本的小國旗。

“少當家,是紅丸會的車。要讓嗎?”

“誰都可以讓,紅丸會的不可以。”不知是否因為出了醫院折騰的這一陣,羅浮生覺得傷口有些發疼,坐在後座閉目養神。聽到他的手下在有節奏的按喇叭,逼退對方。

對方的副駕駛位上跳下來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自稱賀真吾。賀真吾走到羅浮生的司機位置鞠了個躬。倒不是說他有多尊重羅浮生,只是日本人愛鞠躬鞠成了習慣。“車上的可是洪幫少當家?在下紅丸會賀真吾。本來你我二人狹路相逢,我應給你讓路。但今日我家殿下在車上,還請少當家按照國際禮儀讓開。”

賀真吾的中文說的可真好,仔細聽還能嚼出一點上海腔。但是眼下時局如此緊張,日軍虎視眈眈盯著中國這塊肥肉,戰爭一觸即發。羅浮生斷不會因為他能說出中國話這點情誼就對他和顏悅色。

“這是中國人的地盤,自然就該讓中國人先行。不論你是平民還是什麼殿下,記得你們只是來做客的。要守我們的規矩。”他拒絕的很是乾脆,連眼睛都懶得睜開一下。

賀真吾臉上的青筋跳了兩跳,真懊惱那一槍怎麼就射偏了呢。這麼想著手已經按到了腰間。周圍聚起了不少圍觀的人。

一隻指尖宛若蔥白的手從他的臂彎穿過,挽住了他的胳膊也止住了他掏槍的動作。“舅父。我突然想起,剛剛有東西落在那仙品樓,我們掉頭回去取吧。”

女子說的也是純正的中文,她往車裡掃了一眼,只看見一個不真切的側臉。輪廓英挺的有些鋒利。“少當家,得罪了。”

羅浮生不是什麼君子,但對女人的風度還是有的。對方都指名道姓和他說話了,他也不得不睜開了眼。睜眼見著的這女子著實晃了他的眼。

梨本未來今日穿的是一身橘粉色的振袖和服,上面繡著的不是常見的花朵,而是兩隻丹鶴和圍繞著的祥雲,頗有些中國漢服的古典韻味。她的五官很柔和,細眉大眼,有自然向上的笑唇,像是無時無刻都在朝著你微笑,溫煦秀美又氣韻非凡。

羅浮生素來聽聞東瀛女人以溫柔著稱,今日一見果真如此。即便是梨本未來這樣漂亮又有身份的女子,還能保持這份溫柔,簡直是殺人利器。

這軟刀子捅到羅浮生這裡不太見效,他沒有相讓只點頭道謝。

梨本未來沒有像普通女子一樣覺得下不來臺而發火或是拂袖就走,她還是站在他的車前。似乎在等著什麼,羅浮生沒有下車。

於是她從車窗把手伸進來。“很高興遇到您。我是梨本未來。未請教大名。”

本來偶然遇見,也沒什麼。她這麼此地無銀三百兩就很可疑了。剛剛既然稱呼他為少當家又怎麼會不知道他的名字。

“羅浮生。”他見招拆招回握了她的手,只一觸她就馬上縮回,好似扳回一城。

“期待下次與您的會面。”梨本未來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重又挽回賀真吾的手。款款走回自己的車,他們的梅賽德斯緩緩退到街的那頭掉頭走了。

羅浮生自然猜想不到,這些不速之客會給他的將來與這個國家的將來造成多麼大的影響。彼時他也抱著彈丸之地,不足為懼的錯誤認知。

寶相莊嚴,天嬰在佛前虔誠三拜。上次風寒過後,她和爹爹說想來廟裡拜拜,祛除邪氣。九歲紅也覺得這段時間她確實糟事太多,便允了她去武聖廟拜拜。

天嬰雙手合十,跪在蒲團上:“佛祖在上,請您保佑天嬰能夠成為一個真正自由的人,不求大富大貴,只求以自己想要的方式度過一生。”

她說著搖動著手裡的籤筒,掉出一支。她拾起走到大殿側面的解籤處,一位穿著袈裟、慈眉善目的和尚站在那裡。“阿彌陀佛,請問施主,可是要解籤?”

天嬰點頭,將籤和一個銀元遞給他。和尚看了看手中的籤,問道。“請問施主所問何事?”

天嬰有些不好意思地輕聲說道:“姻緣……”

和尚從身後的籤紙裡扯下一張,仔細一看。“這卦象凌亂,是左右搖擺,兩敗俱傷之籤,姑娘現在可是周旋在兩個男人之間?這可是個下下籤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