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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制燈謎

居然是陸湛拍了衛蘅的畫,這可了不得。

陸三郎的眼光還能差麼?這就說明衛蘅的畫是真的好。其次,衛蘅的畫居然價值千金,這可真是一畫成名,以後衛蘅就是落難,只怕靠賣畫也能為生了。

只是衛蘅奪魁的這時機實在有些不對。在場的這些夫人、太太們,誰不知道陸湛春闈後就要開始說親了,但是陸家無論是木老夫人還是楚夫人,甚至是二房的陳夫人對這件事都是守口如瓶,口風一點兒也不漏。誰也不知道前兩位心裡頭中意的是哪家的姑娘。

這次春雪社將畫送到嘉樹堂去,何嘗不是有試探之意。眼瞧著陸湛這次肯定是鐵板釘釘的兩榜進士,又出身齊國公府,以後整個齊國公府都是他的,這樣的人,生得又好,本身又能幹,哪個丈母孃會不喜歡?

至於木老夫人其實也在等春雪社的試探,否則閨閣女子的畫作送出去當眾拍賣,對於她們這樣的人家還是有些不合時宜,幸虧今日來的,都算得上是通家之好或者親熟之人,還不算太標新立異。

衛蘅此刻見大家的眼神都有些怪異,也意識到了不對勁,只覺得送到她眼前的這幅畫實在有些燙手,可是又須得她本人補上落款才算完成。

天 可憐見,衛蘅這時候簡直恨死了陸湛,她不知道陸湛有沒有看出這些貴婦人和姑娘們的打算,有時候男子實在有些粗心大意,可是陸湛也不帶這樣害她的。自知之 明,衛蘅是有的,她在陸湛的眼睛裡連“驚豔”這種眼神都沒看到過,更遑論是“傾慕”了,若是真的,那簡直是搜神志怪小說了。

說起來衛蘅真是冤枉陸湛了,對於陸湛來說,他可以不拍任何一幅畫,也沒有誰規定他非要拍,至於其他人自以為是的理所當然的想法,陸湛並沒打算理會。何況這些畫也並沒有署名。

衛蘅這是一著急就忘了,還以為陸湛故意拿自己擋刀。

陸湛出手拍下衛蘅的畫,是因為那幅畫不知怎麼的就吸引了他的注意。當初陸湛的馬車撞到衛蘅時,那時候他就覺得衛蘅像一隻可憐的獅子犬,後來無意中看到胡人賣獅子犬的時候,還特地給家裡的兩個妹妹各買了一隻。

陸湛又沒見過衛蘅寫字作畫,所以壓根兒並不知道那幅畫就是衛蘅作的,只是在看到“狗拿耗子被貓捉”的那幅畫時,不知怎麼的就覺得那小狗的眼神像極了當日的衛蘅。

當日衛蘅作為二房的小姑娘可不就是有點兒狗拿耗子的嫌疑麼。

然而這幅畫最妙的還在那隻波斯貓身上,碧褐色的圓眼珠子,精靈又古怪,看到那獅子犬想拿耗子時,拿爪子捂嘴時既驚訝又憤怒的樣子實在是太嬌憨太可愛了,彷彿就是衛蘅自己也想不到她會管閒事管到那種地步。

這一犬一貓簡直就像是衛蘅的兩面。

因 著畫裡有了生氣,有了故事,本身又是做好事,陸湛毫不猶豫就拍了這幅“狗拿耗子”的畫。起價也稍微抬得高了些,否則若是春雪社的這些姑娘十幾幅畫下來只籌 得為數不多的銀子,那還真是打臉,其他人的臉他不在乎,但是陸怡元和陸怡貞的畫都在裡面,陸湛自然不能不在乎。

陸怡貞雖然不是春雪社的常駐成員,可是春雪社的每一社都是廣邀眾閨秀的,這次既然是在陸家辦,陸怡貞自然沒有道理不參加。

陸怡貞的畫陸湛也拍了下來,但是出價就低了許多,畢竟陸怡貞的水平一般,他這個哥哥若是出價太誇張,不僅不會讓陸怡貞揚名,反而可能起反作用。讓人覺得陸怡貞的畫並不怎樣,全是他哥哥出價哄抬起來的。

按照作畫的水平和拍得的銀錢的排名,陸怡貞的畫自然沒有進入前十二。這樣的畫自然也不適合流落到別人的手上。

在衛蘅暗自惱怒陸湛的時候,隔水相對的嘉樹堂中,陸湛也微微皺了皺眉頭,細想下來,他緣何看著那幅畫就想起了衛蘅,還出千金買了下來?

為美色所迷?陸湛覺得倒也不至於。不過衛蘅實在不適合當一府的冢婦,她那樣的容貌,若是生在差一點兒的人家那簡直是毀家滅族的禍水,而上京城勳貴府中的冢婦需要面對各種應酬,陸湛以為,衛蘅還是少出門得好,此其一。

其二麼,衛蘅的腦子也不太適合,容易衝動,從她箭射柺子就能看出一二,做事不夠圓滑,否則也不會“狗拿耗子”了。大小姐的脾氣頗重,表情太豐富,總之,實在不適合當冢婦。

而這會兒,陸湛還不知道,那幅“狗拿耗子”正是出自衛蘅之手。

當訊息傳到嘉樹堂,得知是衛府的三姑娘拔得了頭籌,陸湛也不擔心木老夫人誤解他的意思,因為陸湛知道,他的母親楚夫人是肯定不會接受衛蘅當兒媳婦的。

至於周月娥和衛萱的畫,陸湛都認了出來,這二人的畫風都帶著濃濃的她們老師的風格,想認不出都難。所以陸湛根本沒有拍下的打算。

陸湛雖然還沒有進入官場,可是他之所以以勳貴之身而寒窗十年,為的就是走翰林而入閣的道路,他有他自己的理想和抱負,但是他並不認同周閣老守舊的政治觀點,至少在海防上他們的意見極端不同。

可是陸湛現在還太年輕,若是做了周家的孫女婿,就難免會被打上週派的印記,以後他行事就有了束縛。

其實陸湛前兩屆都沒有參加會試除了年紀太小之外,還有另外的考量。前兩屆的會試的主考,一是周閣老本身,一是周閣老的得意門生,過去的禮部侍郎。在大夏朝的官場上,有不成文的兩種具有極大約束效力的關係。

一是同年的關係不能違。彼此都要互相照應,這幾乎是約定俗成的事情了,誰若是標新立異,那就會被視為士林的叛徒,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二就是師徒的關係不能違。學生是絕對不能同老師對著來的,一旦陸湛參加了前兩屆的會試,那麼他就是周閣老的門生,那他就不能有和周閣老不同的政治觀點。至少在關鍵事情上,絕不能和他的老師唱對臺。

永和十一年這一年的會試,陸湛早就收到了風,出任會試主考的八成會是新上任的禮部尚書王琰。

至 於衛萱,則更不在陸湛娶妻的考慮範圍內,他若是將來想入閣,那麼他的妻子最好不要是外戚,而衛萱的親姨母就是木皇后。當然衛萱本身是具有很多優點的,容貌 上乘卻又不過分突出,溫雅大方,遇事沉著,心性也好,沒有普通小姑娘的驕矜和大小姐脾氣,只是才華太過突出,這讓陸湛產生了和木老夫人一樣的顧慮,真怕再 出個他母親那樣的人物。

而周月娥這位自覺能穩穩成為陸家三少奶奶的姑娘,大概想也沒想過,陸湛根本就不會考慮她。對於陸湛這種人來說,兒女情長從來不是他會考慮的事情。

可是陸湛還是害慘了衛蘅。衛蘅的畫其實哪裡值得了千金,就是衛萱的畫也值不了,若是這次春雪社的畫拍出個一、兩百兩,衛蘅也不會這樣難受了,但是陸湛千金買畫之後,後面衛蘅再出去做客,那些人就可著勁兒地誇她畫好。

原本在容貌之外,多了一點兒值得人稱道的才華,衛蘅應該很高興,只可惜名不副實,搞得衛蘅成日裡就像做賊一般地心虛,生怕別人要看她的畫,然後心裡再感嘆:也不過如此。

所以衛蘅現在每天寫字的時間大大縮短了,全部改成抱佛腳地學畫了。好在葛氏的畫藝很不錯,還可以指點衛蘅一二,但衛蘅還是得趕緊拜個名師才行。

何氏這幾日可是春風得意,沒想到衛蘅竟然在作畫上面壓了衛萱一頭,還有比這個更打大房臉的麼,何氏的嘴巴都咧到耳根子後面去了。聽得衛蘅說要拜師學畫,何氏哪有不同意的,叫丫頭開了後頭庫房,將作畫的工具、顏料,一股腦兒地全送到了衛蘅的書房裡。

衛蘅看到那堆用一輩子也未必用得完的顏料後,簡直恨不能老天打個雷劈死陸湛算了。不過衛蘅也算是體會了一把“為盛名所累”的感覺了,心裡只覺得她的二姐姐還真是不容易。

“姑娘,周家的大小姐的信。”木魚兒打起簾子走進來,將燙金的帖子送到衛蘅的跟前。

衛蘅擱下畫筆,心裡奇怪周月娥怎麼會給自己寫信,展開來看才知道是發給春雪社每個人的信,信中邀請她們各制一盞六面花燈,必須親手繪製圖案,還需要制燈謎一聯,春雪社在燈謎街上租了個攤位,到正月十五的時候,一起掛出去圖個熱鬧,也給春雪社再漲漲名聲。

衛蘅撇撇嘴,周月娥這明顯是不忿上次衛蘅在作畫上壓了她一頭,一心要找回場子,順帶最好讓衛蘅出醜,她的畫上次拔得頭籌,這次若是名次落在後面,可就難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