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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難為情(下)

陸湛捏了捏衛蘅的手心,將她的手拉起來貼在自己的右臉上,“你打也打了,我今天也出門見不了人了,正好一起還了你,這一巴掌你也補上吧。”

說罷,陸湛又補充道:“你這會兒要是不打,我可就當你是捨不得我,那我就不欠你了,下次你要是還敢耍橫,可小心你的小爪子。”

陸湛的話雖然說得輕輕柔柔,但是衛蘅聽了就覺得心肝兒一顫,她的手在陸湛的手裡,顯得格外的纖細,她真怕就這麼折了。

“打吧。”陸湛低下了頭。

衛蘅心想,這廝當自己傻瓜呢,隔得這麼近,怎麼可能打得痛。衛蘅往後靠了靠,她是有心要再打陸湛一巴掌的,讓他以後少來招惹自己,可是當她看到陸湛的眼睛時,手卻又開始發軟了,因為陸湛的眼睛裡明晃晃地寫著,你敢打試試。

衛蘅沒骨氣地想,算了,做人總是要留一絲餘地的,今後才好見面。

陸湛開口道:“不打了?”

衛蘅不說話。

陸湛低下頭,在衛蘅的嫣粉的唇上輕輕啄了一下,“好姑娘。”

衛蘅抬起頭瞪向陸湛,這人真是撿了便宜還賣乖。

陸湛伸手替衛蘅攏了攏衣襟,開口道:“你父親的事情你別擔心,他這會兒外放,也未嘗不是好事,朝裡如今為著海事,分了兩派,周閣老和高閣老正鬥得厲害,聖心未決,誰也不知道後來會怎樣,你父親走得正是時候,免得站錯了隊,那時候才是迴天乏力。”

衛蘅雖然不太清楚朝堂上的事情,但是“海事”她卻是知道的,因為這件事對大夏朝的影響可謂巨大,哪怕她不關心政事,也是知道的。

自 從西方發明了牽星術,就不停的有來自海外的商船抵達大夏朝的沿海城鎮,雖然以前有海禁之制,可那都是老黃曆了。如今是禁、是放,朝廷上沒有拿出章程來,就 那麼擱置著,但是朝中吵得卻是沸反盈天。這裡面涉及了多方利益,在官員提出要由朝廷統一來管理與番商的貿易後,矛盾就出現了。

沿海那些大戶,其實早就私下同番商有貿易往來,那些番商極為喜愛大夏朝的東西,絲綢、陶瓷、茶葉等等,都肯出大價錢,而衛蘅的小舅舅正是在這種貿易裡賺了個盆滿缽滿。

但如果朝廷一旦介入,這些大戶的利益必然將被削弱,自己盤子裡的肉,誰也不想分給別人,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他們也不想讓。

而江浙這些大戶人家的子弟,多在朝中為官,比如高閣老就是出自浙江。但偏偏周閣老出自安徽,徽商在海務上可沒吃上肉,所以他們力主禁止,高閣老卻是主張開放,徹頭徹尾地開放,官府只收稅銀。

大夏朝國庫不算豐盈,皇爺也不願意失去這一塊的收入,於是,周閣老就退而求其次,要求一切對外貿易由官府來組織。

這對高閣老他們來說,依然是盤子裡的肉飛了,所以還是竭力不同意,表示這樣會打擊商戶的熱情,而且官員雖然寒窗苦讀,但是並不擅長經商,且容易滋生貪瀆。

其實都是藉口,既然能夠考中進士,這些人難道就學不會經商?

兩幫人如今在朝堂上吵得面紅耳赤,誰也不肯退讓。永和帝卻不知道為何,對這件事好像沒有任何決定,一直壓著不論,陸湛覺得薑還是老的辣,這種事情並不著急下結論,多等等,多看看,未必就是壞事。

衛蘅聽見陸湛說她爹爹離開是好事,她絲毫沒有懷疑,畢竟前一世陸湛說過的話就從沒錯過。

衛蘅忍不住問道:“那我大伯父呢?”

陸湛低頭看著衛蘅,嘴角微翹地逗著她道:“你都不給我當媳婦,又問我這些做什麼?”

衛蘅的眼睛瞪得又圓又大,彷彿在說,“我就知道你會這這樣”,陸湛忍不住用拇指摩挲了一下衛蘅的臉頰,她的眼睛生得真是漂亮,清清亮亮,像被泉水洗過一般。

衛蘅知道陸湛在逗自己,可是她能怎麼回答,偏偏她又實在忍不住往下聽,陸湛這個人真是太混蛋了。

陸湛欣賞著衛蘅豐富的表情,和璀璨亮眼得彷彿啟明星一樣的眼睛,忍不住低頭又吻上了衛蘅的嘴唇。

衛蘅的嘴唇又軟又嫩,這一回陸湛甚至都不忍心攻城掠寨,輕柔輾轉地在她唇上碰觸,衛蘅不張嘴,他就耐心十足地在她唇瓣上蜻蜓點水一般地啄著。

衛蘅本來這會兒心志就不堅,若是陸湛硬來,激起了她的脾氣,一準而又會像剛才一樣拼命,但是偏偏這一次陸湛很溫柔。而衛蘅一方面忍不住想哄陸湛往下說,另一方面又有些沉迷於這種溫柔,甚至帶有點兒祈求的親吻。

陸湛的每一次輕啄,彷彿都在述說著他的請求,衛蘅原本抵在陸湛胸膛上的手,不知道何時已經軟軟地搭在了陸湛的肩上,眼睛也閉了起來,睫毛微微顫抖著,像雨滴滴落在蝴蝶翅膀上一般,蕩起輕顫。

陸湛察覺到了時機,唇舌微微一頂,就撬開了衛蘅的唇,他含著衛蘅的唇瓣,輕輕吮吸,像在品嚐春天酸酸甜甜的紅櫻桃一般。

其實陸湛並不喜歡親吻,這種事情太浪費時間,太無謂,而且又太親密,衛蘅還是他吻過的第一個姑娘,他也不知道怎麼會每次看見她都忍不住想含著她的唇瓣。儘管不知道為什麼,但是陸湛已經明白,這個小姑娘必須娶回家才放心。

其實陸湛也不是真不明白,對著衛蘅這樣的小姑娘,除了能親近親近,別的事兒即使想幹,也不敢真幹不是?

對 於衛蘅來說,心裡卻在天人交戰,她恨自己怎麼就這樣沒骨氣,被陸湛親得糊里糊塗的,一點兒也不矜持,她的心明明清楚她想要的是什麼,可還是忍不住沉淪於 此,甚至還有微微的竊喜,無疑,衛蘅是喜歡陸湛這樣溫柔地對待她的,但是衛蘅卻不懂,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以至於她一時又有些厭惡自己,有些破罐子破 摔,覺得自己大概天生就是水性楊花,天生就是淫、娃、蕩、婦。

衛蘅越想越覺得傷心,只覺得自己還不如死了算了,免得活在世上給爹孃丟臉。她奉行禮教,還極度鄙視那些煙行媚視的女人,結果沒想到,她自己卻也是那種,被男人一親近就頭腦發暈的人。

衛蘅一邊唾棄著自己,可另一邊卻享受著陸湛溫柔的對待,她甚至連掙扎都那樣軟弱無力。

其實衛蘅還是沒有看明白。這世上有哪個女人能不喜歡男人的溫柔以待,小心呵護,將她像易碎的玉一般捧在手心裡摩挲,可是這樣的男人少之又少,偶然出了一個,就引出了許多佳話,騙得多少女人碎了心肝。

至 於衛蘅,上輩子雖然枉自活了一輩子,卻從來沒有遇到過真心待她的男子,她於範用不過是替代品,無所謂珍惜不珍惜。在那種事上,範用本身也是個魯男子,雖然 他性子好,但是也並不知道該怎麼讓自己的妻子覺得舒服,以至於衛蘅害怕那種事情,能躲則躲,對於枕邊人的行為,範用也不可能察覺不了,他認為這是衛蘅瞧不 起他,兩個人越行越遠,以至於衛蘅在懷孕一事上才那麼艱難。

所以,對於衛蘅來說,她雖然成過親,但實則並不知道男女之情的美妙,但是在女人的天性裡,卻一直有著這方面的期望。

當 然對方是陸湛,也是導致衛蘅沉淪的另一個原因,因為陸湛有一張非常俊美的臉,看著就叫人賞心悅目,難生惡感,若是換個刀疤臉來試試,衛蘅大概早就咬舌自盡 了。不過只是單純地生得好,也不是原因,至少換了範用來,衛蘅也不會如此。衛蘅所不知道的是,她的心底永遠都有陸湛的位置。

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衛蘅畢竟心悅過陸湛,而陸湛又無情地拒絕了她,無論是從好勝心出發的征服感,還是從心悅的角度出發,陸湛在衛蘅心裡都有著極其微妙的地位,更何況,這裡頭還摻雜了禁忌的這一味調味料。

陸湛放開衛蘅的時候,衛蘅還呆呆地回不過神來,臉頰粉豔豔的,最上等的胭脂也調不出這樣柔和,這樣光澤的顏色來,像沁潤在牛乳裡的粉珍珠。

陸湛拉起衛蘅的手把玩,“你大伯父那邊也不用擔心。你祖父可是真刀真槍走過來的,你大伯父也是跟著他練出來的,西羌之亂,亂得太突然,羌兵驍勇,剛開始的時候你大伯父那是陣腳亂了,再等等吧,過年之前,肯定有捷報傳來。”

衛蘅一聽陸湛的話,她自己的滿腹心思瞬間就放下了,滿心期盼地看著陸湛,希望他繼續往下說,因為他說的話實在太好聽了,完全安慰了衛蘅那顆沉甸甸滿是擔憂的心,她聽了陸湛的分析,回去也好開解老太太還有大伯母,還有她的孃親。

陸 湛無意識地抓起衛蘅的手指親了親,“放心吧,永和朝的武將凋零,老一輩的將軍年紀都大了,皇上對你大伯父還是愛護的,他將你爹放到四川去,也未嘗不是希 望,你爹能在那邊替你大伯父周旋。要知道朝廷的軍餉要麼從國庫運過去,要麼從江浙調過去,都是天遠地遠,你大伯父的軍餉主要還是要靠川陝巡撫就地調集,這 裡頭的名堂就深了,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皇上正是想要護著你大伯父,才迅雷不及掩耳地將你父親派過去的。”

衛蘅聽陸湛這樣一說,整顆心都熨帖了,還從來沒有人這樣仔仔細細地跟她說過朝堂上的事情,講得這樣清楚、透徹,以至於衛蘅覺得自己都能懂個八八、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