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鹿言沒辦法告訴他們世界的真相,就算他們會相信, 這也是一個毀滅性的打擊。
“你的人生只是一本小說的劇情,你只是一行虛構的設定, 你不是一個活生生的自由的人。”
這件事,她怎麼能對他們說出口呢?
她做不到。
所以她只能選擇“不相信”, 然後再去從這紛亂弔詭的謎團裡, 找尋一個合理的答案。
但在這個過程裡, 她一個人能得到的線索十分有限。
所以鹿言選擇了聯絡安成星,現在只有他會毫無保留地幫助她,也只有他,不會對她刨根問底,逼問質疑。
然而這個電話還沒打出去,她就被眼前的諾斯維亞給堵了個正著。
他就像是早預料到她會來這裡一樣,提前在這裡守株待兔。
鹿言現在已經沒空計較他在這檔節目上做的手腳,也隱隱明白他想要的,可能不僅僅是來找她算帳。
但她沒料到情況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一片漆黑的臥室裡,只有窗外的月光斜斜灑進,而他背對著月光,靠得很近。
那溫熱的呼吸和她的相碰撞著,他深邃的輪廓裡,卻是晦澀不明的表情。
鹿言退無可退,只能抬起眼,以近在咫尺的距離對他開口:
“諾斯維亞,你是在借題發揮嗎?”
她一開口,氣息就攀上了他的下頜,引起一點癢。
諾斯維亞的表情始終波瀾不驚,他像是不解:“借什麼題,發什麼揮?”
鹿言早就不是剛認識他的那個小姑娘了,甚至她遠比他認為的,還要了解他。
她不再試圖從他懷裡掙脫開,反而單手揪住了他黑襯衫的衣領,更進一步地拉近了距離。
“昨晚上我就想問了。”
鹿言的呼吸擦在了他的唇上,“你是真的喝醉了嗎?”
諾斯維亞的眸光一頓,片刻後才問:“諾爾頓小姐,可以說得直白些嗎?”
鹿言抬手勾住了他雪白的脖頸,挑釁般地反問:
“是你做得還不夠直白嗎?”
她知道諾斯維亞是個複雜又矛盾的人,從他明顯抗拒她的存在,卻又親手促成了她的成長這一點,就足以看出。
但鹿言沒想到他會矛盾到這種程度。
行為都已經越了界,言語還在扮糊塗。
諾斯維亞不作應答,鹿言也懶得跟他拉鋸戰,既然他都做到這一步了,還有什麼好粉飾太平的呢?
她反客為主地上前一步,徹底貼上了他,再無絲毫空隙。
下一秒,鹿言的手勾過了他的後頸,又滑落下來,將他衣襬拽出來,三五下就讓他一絲不苟的衣衫變得一團亂。
諾斯維亞終於在她更出格之前,按住了她的手。
他的呼吸也沒亂過,但鹿言知道,他被踩中了。
“你看,還有裝下去的必要嗎?”
鹿言鬆開手,直視他的眼睛。
“這個國家有句老話,叫酒後吐真言,在我看來,不過是酒壯慫人膽。”
她拍了拍他乾淨的下頜角,如他所願地展露了內心的想法。
“諾斯維亞,坦誠並不可恥,真正可恥的,是你做了還要否認你的主觀意願。”
鹿言很不客氣地說:
“別怪在酒精的身上了,今天你沒喝醉,不也還是……了。”
她勉強維持了淑女的矜持,吞掉了那一個音節,卻堂而皇之地瞥了他腰下一眼。
諾斯維亞抿起薄唇,在那昏暗的眸光中,他的緘默並未持續很久。
幾乎短短一瞬,他便輕笑了起來,微微點頭道:
“原來如此,我受教了。”
鹿言見他沒有惱羞成怒,還是鬆了口氣。
這男人的餘威還在,她其實真不想在他面前這麼放肆,可以的話,她希望能一直維持表面的和平。
但今天已經到了這一步,她再不反擊,不就只能吃這個悶虧了。
鹿言正想著,就冷不丁地聽見面前的人開口道:
“聽您一番話,的確解開了我多年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