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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氣運一無所知 第130節

謝思妄並未期盼她回應。

只是自顧自笑了下:“我不想讓你死。”

“所以我會盡力一試,為了你。”

他扶著她的肩膀,像是在溫柔毫無欲色地擁抱。

幸北用小觸手製止裴鶴過來阻止的步伐。

她感覺到謝思妄只是需要一個支撐。他正把精神力毫無保留地鋪灑出去,連保護自己的一份都沒有留。她的念力跟隨著他撲向那團最為磅礴的精神力,看到它們在異空間裡猛烈地碰撞,明明是無聲無息,卻響得幸北胸口震盪,頭腦昏沉。

一定很疼,幸北能想象……或者根本想象不到,那有多疼。

如果把觸手斷裂比喻做斷指,那麼這樣的精神力碰撞,就相當於用身體內外的每一寸,每一塊骨骼和經脈,每一種感官和感覺,去糾纏碰撞,去受傷重組,就如同有一把鉗子在腦子裡亂攪,讓人在無盡的痛苦同時,分不清什麼是真實什麼又是幻覺。

那是一種用自己的全部,包括記憶人格神魂,作為賭注,拼死廝殺的感覺。

精神體是人本能呵護的東西,要用觸手和身體去保衛。她根本沒法想一個人如何能用精神體去和人打架,就像人不會把自己的肚子剖開,內臟抓在手裡作為武器投擲向敵人,腸子繞在手裡當做繩索纏上對手的脖頸。

幸北茫茫然盯著近在咫尺少年的鎖骨,但她瞳孔中一片空洞,像是靈魂已經去了遠方,沉入無底的海,和身體隔著一個星球的半徑。

她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好像異時空的這場觀戰奪去了她估量時間的能力。

她的眼神緩緩聚焦,像做夢一樣,落於眼前纖細的脖頸。

它好像慢動作一般,緩緩失去支撐力。

溫軟的東西落在她額頭,然後一點一點,順著她的眼窩和臉頰,無力地滑下。

她的眼前還有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裡,兇悍的光團已經被打得魂飛魄散,而她面前的精神體,軟綿綿地倒在地上,沒有了往日健康的耀眼光澤,沒有了活躍繚繞的光霧和纖細如絲的小觸手,一切都死氣沉沉無力而灰敗。

“裴鶴!”幸北聲音如哨聲一般尖利,“裴鶴!”

裴鶴已經在幫忙對抗第一波B級異種,完全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聽到幸北異樣的喊聲,才緊急抽身慌張地跑過來。

幸北摟著謝思妄跌坐在地上,少年的臉色也和他的精神體一樣,安靜裡帶著死氣瀰漫的灰。

裴鶴一探,整個人陡然一震,抬頭不可置信地對上幸北的目光。

幸北眼眸顫動了一下。

赫連蓮在激戰中若有所感地回了下頭,正對上幸北哀疚的眼神。

“啊啊啊啊啊啊——”赫連蓮猛地閉了下眼,又睜開,瘋了般爆發,打法幾乎是不要命。

“臥槽,S級了不起?”翟洪廣被激起血性,乾脆閉起眼,運用起新開發的“視覺”,大刀舞得飛起。

幸北沒空想太多,把屍體貼著裡側安置好,加入殺異種的行列。B級異種發現頭領被滅,也都發了狂,哪怕被削成一萬段,依舊像一坨坨小子彈一樣瘋狂地衝向天賦者們。

唐濯雙目猩紅,盯著漫天飛舞的條狀汙泥,目光焦點卻沒有落在它們身上,而像是穿透它們看著另一個世界。

他周身瀰漫著一股奇異的氣場,靠近他的小型屎條就像是撞到了無形的結界,紛紛減速掉落。

“臥槽,結界師了不起?”翟洪廣又不服了,被赫連蓮一把推到一邊:“閉嘴吧你,別打擾人家升級。”

“升級?!”翟洪廣更不服了,但沒再往唐濯身邊湊,餘光一邊關照著他,一邊暗自咬牙使力,他總覺得自己的境界也鬆動了,總不能變成隊伍裡拖後腿的一個啊。

不多時,唐濯氣勢猛地一提,輸出力量明顯強了一個等級,連結界範圍都擴張了一倍。

“當近衛確實埋沒你了!”幸北抽空吼了一聲,替他感到開心。

聞言,翟洪廣的刀風更加虎虎生威了。

然而,即使多了唐濯,他們的境況依舊不容樂觀,湧進來的怪物越來越多,而且這東西就好像殺不盡——只要沒有及時捉住B級異種本體斬草除根,它們就能繼續鑽進其他怪物的身體,迅速捲土重來。

可是這種泥巴怪在狹窄的洞穴中把身體抽得更長了,體積最大的估計長達幾百米,幸北他們很難保證注意到每一段,於是便給了B級異種逃跑或是分裂的機會。

這場景如果有飛行機器人在上空觀戰,絕對是十八禁級別的噁心和暴力,千萬條大大小小的麵條形狀的屎條在逼仄昏暗的洞穴中穿插飛舞,不顧一切往幾個渾身糊滿屎漿的人身上衝撞,專門往他們防護服的縫裡鑽,甚至還想借機掀掉他們的面罩鑽進他們的口鼻。

“這玩意有毒!”

異種發現它們的體積分佈逐漸往小型發展,竟然改變了策略,發揮小型生物的特長——無孔不入,想靠它們在瘴澤地裡薰陶出的一身毒毒死他們!

裴鶴天性|愛乾淨,又因為從入隊開始就深得幸北寵愛,一向袖手旁觀做個只會救人的醫師,很少有活動拳腳的機會,這麼一次徹底把輕微潔癖的毛病治好了,打起架來也完全沒有那股矜持剋制的清冷範,打上頭了恨不得跟屎怪互咬。

同時由於同伴一直在不停受傷,裴鶴一直在大量輸出治療,不停重新整理自己的極限。

結果絲毫不令人意外,裴鶴也升級了。

然而這一次,甚至沒有人有心思有餘力注意新誕生的S級,所有人都陷入不見一絲光明與空隙的苦戰。

他們看不到同伴,肌肉和精神體全部痛到尖叫又痛到麻木,視野裡全是密密麻麻令人作嘔的泥巴怪物,腦海中只剩下一個殺字,幾乎是憑藉意志力在堅持,早已數不清他們在這樣的鏖戰中堅持了多久時間。

周揚辰已經吃了第五顆家族秘製的激發潛能的藥物,幾乎是躺在地上用四肢招架洶湧而來的異種;伍奇的一條手臂不見了,但是根本沒空救治,也根本找不到醫師在哪裡,自己吃了隨身攜帶的止血藥,甚至沒空再多吃一片止痛片,也根本感覺不到疼痛;明縱作為射手,和生命一樣重要的槍早就不知所蹤,哪怕在地洞中爬了好幾個小時都依舊完好的髮型,此時慘不忍睹,像是在泥裡泡了十天的草;尤露用刀隔斷了礙事的頭髮,一邊快如閃電地在空中來去翻飛,一邊追蹤分析,力求一旦出手就不給異種任何漏網的機會。

所有人的精力和體力都在飛速地流逝,但是異種源源無盡。

要死在這了嗎?

幸北在上面其實都沒有認真地認為自己會死,現在卻忍不住在心中清明地叩問自己。

泥巴、異種的血、怪物的惡臭體|液、或許還有她自己或者夥伴的血,亂七八糟地覆蓋在身上,一層層結成殼,就像包漿一樣把她埋在裡面,如同泥俑的盔甲,讓她的行動愈發沉重,甚至感到窒息。她毫不懷疑她只要鬆懈掉一口氣,哪怕一秒,就會撐不住腿軟跪在地上,然後被狂喜的B級異種吞噬。

真的不想埋在屎裡死掉啊,她已經算個名人了,死因恐怕會公開出去,到時候被後人銘記,竟然是因為死法離奇噁心,她一個氣運逆天的奇女子,怎麼能忍受這樣的奇恥大辱?

“幸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