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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七千萬斤鐵

七月赤陽高高懸在天上,整個南方也到了一年四季最熱的一天,空氣中都透著一股灼熱感,讓人喘氣都有些困難,酷熱甚至在之前熱死過人,因此許多人都不敢隨意出門,一直待在家裡等著渡過這段日子。

可是百姓們能夠待在家裡渡過暑熱,而大冶的幾座礦山裡面,卻依然在進行著辛苦的勞作,密閉狹小的礦洞裡湧著熱浪,時不時蒸騰而起幾乎讓人直接避過氣去,這種極端惡劣的環境裡,根本就無法使人類正常生存。

寧楚麾下目前的礦山數量還是非常多的,然而正常的礦山早在幾天前都已經宣佈停工,等待酷熱過去再繼續開工,可是在大冶庚午兩個序列的礦山上,卻依然在辛苦勞作著,原因其實也很簡單,庚午兩個序列的礦山根本就是清軍戰俘所負責的。

特別值得重點一提的是,這兩座礦山裡的清軍戰俘,基本上都是罪大惡極的綠營兵和絕大部分的八旗兵,就連清軍的一些名將都在這些礦山裡,像之前活捉的傅爾丹還有一些八旗的都統等,為寧楚的鐵礦揮汗如雨。

“父親,喝口水吧……”

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年端著半碗渾濁不堪的水,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走進了礦洞裡,放在了一名躺著的漢子面前,他只感覺自己的嗓子在冒著火,對於眼前的這碗水,他比誰都想喝下去,可是卻強行忍住了。

傅爾丹強行掙扎著坐起來,用手拍了拍少年的頭,“哈達哈,你先喝一口吧。”

那少年聽到這句話,終究是忍耐不住,端著汙濁不堪的水狠狠灌下去一口,頓時一股清涼的感覺湧上心頭,嗓子裡也變得好多了,他有些想繼續喝,可是終究是止住了,只是他低頭看了看水,終於是忍不住,發出痛苦的哀嚎。

傅爾丹聽到少年的哀嚎,並沒有去制止他,不要說他的兒子了,就連他都有無數次想過一頭直接撞死在這裡的衝動……

當日在戰場上,傅爾丹帶領的殘軍被寧渝徹底擊敗,他本人和其次子哈達哈被俘,長子兆德戰死,而後就被送到了礦山上去。

在如今的庚午兩個系列十來座礦山上面,有超過兩萬名八旗俘兵在辛苦勞作,而他們原本的數量多達三萬多人,在短短的兩年時間裡,先先後後累死了一萬多人,剩下的人也只剩下了半條命。

就連昔日的內侍衛大臣傅爾丹,在這一年的時間裡吃盡了苦頭,可是他一直堅持活下來,便是因為他要看到清軍有一天能夠打到這裡來,到時候他將發誓用漢人十倍的血來償還……雖然他還不知道康熙皇帝已經死了。

一旦想到了這一個目標,傅爾丹就不願意死,他掙扎著接過那碗汙濁的水,只剩下了四分之一左右,一口便給喝光了,他努力吞嚥著,努力的忘記那碗水是多麼的腥臭難聞,就如同當年在京城喝的那些酒一般,心裡便充滿了對生的渴求。

與此同時,一名穿著整齊紅色軍衣的復漢軍少尉,一步步走向了傅爾丹所在的礦洞,他的步子堅定有力,縱使在這麼炎熱的天氣裡,也沒有解開領釦,只是臉上透著一種冰冷的味道。

等是少尉走進礦洞之後,見到躺在地上的傅爾丹父子時,當下微微皺了皺眉頭,厲聲道:“傅爾丹,你們組本月的目標依然沒有完成,將執行罰鞭,請集合你的隊伍到出來!”

傅爾丹似乎沒有聽見一般,他依然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一直到少尉重複了一遍之後,他才慢悠悠跪了下去。

“是!傅爾丹知道了。”

“回答不及時,自領罰鞭十記!”

“是!傅爾丹知道了。”

礦山上的規矩很多,特別是針對這幫戰俘的規矩更是數不勝數,比如俘兵們被劃分為許多個小組,每個組人數都在三十人左右,也都有每月的挖礦指標,連續兩個兩個月未完成的情況下,就會罰鞭。

傅爾丹和其他的俘兵們被綁在了木柱上,他們將會分別接受罰鞭,其他每個人是十鞭,而他傅爾丹是二十鞭,可千萬不要小看這種鞭刑,實際上每個月都有人被十鞭給鞭打致死,因此縱使是傅爾丹,心裡也有些發虛。

行刑人員手裡拿著長長的藤鞭,在每次鞭打之前都會放進鹽水裡浸泡一夜,一方面是使之充分吸水,增強柔韌性,另一方面是因為這些俘兵們還要繼續勞作,所以用鹽水能起到消毒的作用。

“啪——”

第一鞭打在了傅爾丹的背上,只見他的背上出現了一道深紫色的鞭痕,劇烈的疼痛感讓傅爾丹幾乎想要暈厥過去。只是還沒等他暈過去,第二鞭又緊隨而至,原先鞭痕的位置瞬間皮開肉爛,鮮血四溢。

很多人在這種鞭刑下,都挨不到十鞭便暈死了過去,可是對於傅爾丹這樣的武人而言,身體的抗擊打能力還有比尋常人好上不少的,他一直堅持著完成了二十記罰鞭,身上的衣物似乎也都被鮮血徹底浸泡了一番,成了一個血人一般。

哈達哈在一旁咬著牙,卻不敢哭出聲,因為很快他也會接受鞭刑,如果現在哭出聲來,被行刑人員察覺到了後,行刑時會加大力度,到時候可就不太好過了。

火辣的疼痛伴隨著熾熱的陽光,讓傅爾丹有些分不清現實和幻想,他望著眾人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可是還沒等他說完,便徹底暈厥了過去。

等到傅爾丹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不在礦洞之中,身邊也沒有那些臭烘烘的礦卒,只見一個年輕人揹著手站在他的面前,整個人的氣質似乎與周邊所有人都不一樣,只是略微有些熟悉的感覺。

“傅爾丹,你醒過來了?”

年輕人的聲音響了起來,清朗悅耳,略略帶著幾分從容的味道。

傅爾丹沒有說話,他雖然沒有想起來這個人是誰,可是也敏銳的察覺到,此人應該來頭不小,當下便保持了沉默。

“當初在戰場上,你可不是今天這副模樣,看來這環境還挺能改變人呢。”年輕人輕笑了一聲,似乎並不是在嘲笑他。

可是年輕人的這一句話,瞬間提醒了傅爾丹,他很快便察覺到了什麼,抬頭望了一眼年輕人的背影,便確定了心底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