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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 鳳翔之變

年羹堯有些猶豫,雖說亂世之中,人命往往如同草芥一般不值一提,可是像胡期恆這般冷血之輩,亦是少數,若是他採用此策,將來在史書上恐怕也會被大大記上一筆,堪稱遺臭萬年。

“元方,若是這般狠辣,將來恐怕也沒辦法跟朝廷交差……”年羹堯始終沒有下定決心,試探道:“不如將甘肅的軍糧調集一批過來,或許能夠撐過這段時間……”

可是甘肅哪裡還有軍糧?實際上連年不斷的戰事,早就將陝西甘肅等地的糧草都給逐漸抽空了,以致於鳳翔官倉早早就能跑耗子了,因此年羹堯的這一番話,卻是在哄自己呢!

胡期恆哪裡看不出年羹堯的真實想法?無非就是不想擔罵,便輕輕探過身子,跟年羹堯耳語了一番,一番話卻是讓年羹堯的臉色變了又變,可是最終也只能無奈地微微點了點頭,“只是這一回,卻是苦了百姓了……”

“大將軍,行大事者不拘小節,此番只要能夠籌措足夠軍糧軍餉,鼓勵士氣,縱使偶失小節,也是可以理解的……”

年羹堯長長嘆口氣:“只是我這番心思,卻不知皇上是否還能體察得到,若是將來真有罵名,背了也就背了……我大清的江山,總得有人出來流血犧牲!”

……

深夜,清軍大營燈火通明,許多士卒從營帳當中湧出來,在為首將佐的率領下,分成了無數小隊,打著火把,拿著刀槍鳥銃,開始在城裡挨家挨戶敲門。

若是一旦有人開門,後面計程車卒便一湧而入,將這一家人僅剩的存糧以及錢財席捲一空,若是有人反抗,清兵便拔刀大肆砍殺。

不少人家緊閉門戶,可是也無法躲避清軍的襲擊,他們想盡一切辦法,用刀砍斧劈,用鳥銃轟擊,只為了去掠奪一切。

僅僅只是一個多時辰,城內到處都燃起了煙塵,他們肆意掠奪著百姓的一切,發洩自己的獸慾,尖叫聲在城內四處響起,一些老者親眼目睹著這一切,流著眼淚,“老天爺,這些災星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這並不是鳳翔城第一次發生這種事情,在幾十年前同樣演繹過這般的苦難。只是對於百姓們來說,無論哪一次發生,都是徹頭徹尾的人為災難。

百姓們沒有辦法反抗如狼似虎的清兵,他們只得眼睜睜看著,看著清軍將他們的最後一點糧食給搶走,在這般的年景裡,這幾乎是搶走了他們的命。

一場殺掠幾乎將整個鳳翔府城給點燃了,到了快天亮的時候,他們這才選擇了罷手,而在這個過程當中,鳳翔計程車紳不是沒想著找年羹堯年大將軍求饒,可是他們根本就見不到年羹堯,一直到整座城被殺得差不多了,都沒有見到年大將軍的影子。

上到士紳,下到百姓,幾乎絕大部分人都死在了這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中,而整個事件的策劃者——胡期恆,卻只是擦了擦自己的雙手,就好像這件事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一般,跟著年羹堯緩緩而出。

面對幾乎已成廢墟的鳳翔城,面對那些倖存計程車紳百姓們,年羹堯有些沉默,他輕輕咳嗽了一聲,似乎是掩飾一般說道:“昨日營嘯,亂兵入城為寇,本將彈壓不力,讓百姓受苦,實在是罪無可赦……”

這一番話自然沒有任何說服力,只是百姓們都低著頭,他們不敢望著這位朝廷的大將軍,因為害怕眼中的恨意就這麼流露了出來。可是每一個人心裡都清楚,在這件事當中,他年羹堯就是最大的幕後真兇。

年羹堯見無人應答,神色有些尷尬,“本將軍會給你們一個交代,來人,把這幫子狗東西帶上來!”

只見數十名被扒去號衣的清軍士卒被押了上來,他們的手臂都被綁得死死的,嘴裡還塞著一團布,臉上帶著絕望與不甘的神色,特別是望著下面的百姓時,掙扎得越發劇烈。

“殺!”

一陣刀光過後,這些清軍士卒倒在了血泊當中,連半個字都沒有吐出來。想來這些人便是年羹堯給出的交代,只是這一份交代,始終顯得有些倉促和敷衍。

在殘餘的百姓們面前,年羹堯將這些綠營兵給殺了,這件事也就過去了,至於那些士卒們搶掠的財物和糧食,卻根本無人再提了,哪怕是鳳翔殘餘的百姓們,在面對全城烽煙之下,也不敢再向年羹堯討要——真要討要,怕是剩下的人也活不了。

胡期恆的這一計策取得了良好的效果,不光從鳳翔府蒐集到了許多糧食和財物,還將西北大軍的悍氣給激發出來,將這把刀磨得兇悍無比,血光沖天,只是這背後所付出的代價,卻是整個鳳翔府城的百姓。

經過了這麼一樁血腥事變,年羹堯引軍沿著西安府發起了進攻,浩浩蕩蕩之間,卻引起了整個陝西百姓的恐慌,人人都聽說過鳳翔府發生的聚變,因此對其自然是萬分戒備,而白蓮教行徑同樣暴虐無比,因此百姓們也只得紛紛選擇外逃。

年羹堯的西北大軍劍指西安,劉如漢自然也不甘示弱,他很快就調集了大軍,沿著興平向郿縣出發,其目的便是搶先佔據附近的戰略要地,從而更好的控扼清軍的前出方向。

西安城,數以萬計頭扎紅布的大義軍士卒,手裡拿著簡陋的刀劍長矛,打著大義軍的旗號,開始朝著鳳翔府的方向前進。

嚴格來說,他們並不是大義軍的精銳力量,因此整體看上去並不出色,而像這樣的一支軍隊,去面對清軍十萬大軍,其結果也就不言而喻,或者說,從這一刻開始,他們便已經註定成為了這一仗的炮灰。

當然,率領這支炮灰力量的將領,並不是劉如漢的心腹大將,而是被秘密軟禁了兩年多的白鶴道總舵主陳道顯,可是他現如今明面上的官職,僅僅只是一個不倫不類的右將軍。

劉如漢拉著陳道顯的手,一副依依不捨的模樣,“陳將軍此去,是帶著我大義軍的未來而去,責任重於泰山,孤心裡著實有些不捨,戰事危急,還請將軍多多小心,建功立業,為我大義軍打出一片江山!”

一番話說得是情深義重,可是這裡面卻透著殺機,所謂“未來”,“重於泰山”,都將陳道顯給架住了,若是將來戰事失利或者膽敢逃跑,劉如漢便有充分的理由誅殺陳道顯,就算是寧楚,也不好因此而多說什麼。

畢竟敗軍之將,理當論死,不管放在哪裡,都是天經地義的道理。

陳道顯臉色淡然,似乎沒有任何的惱怒之色,由於他剛剛從軟禁中被放出來,體型顯得略略瘦弱了些,面板也白皙了許多,因此整個人看上去變得儒雅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