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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一章 一衣帶水

革新九月底,吉野良平在南京盤桓了一個月,可終究沒有能夠拜見寧皇帝,反倒是等到了大楚海軍前往東海與薩摩藩海軍聯合軍事演習的訊息,而這也使得吉野良平徹底死了心,在得到訊息後連夜返回江戶。

與此同時,大楚樞密院副使錢英連同樞密院副使並海軍司令邱澤二人,抵達上海軍港,會同從廣州駛來的八艘上海級二級風帆戰艦,並新近從馬尾造船廠生產的二十四艘江陰級三級戰艦,共計三十二艘戰船,會同所有的使團人員前往鹿兒島。

這一次的聯合軍事演習計劃便是為了給幕府看一看西南諸藩的決心,特別是要體現大楚皇帝的強烈不滿,因此也是在儘可能展現出自己軍容強盛的一面,而由於眾人乘坐的旗艦“上海”號通體塗成黑色,因此該計劃又被稱為“黑船軍演”。

自艦隊出海之時,天氣便一直十分和煦,海面風平浪靜,船隻行駛亦頗為平穩,而此時坐在艙中的錢英心裡卻並未那麼平和,他反而更希望能夠迎些風暴才好——這一次的軍事演習,並沒有那麼簡單,其實無論是皇帝也好,還是樞密院也好,都是希望能夠搞出一些事情來。

一旁的海軍司令邱澤心裡自然知道錢英的想法,主動開口道:“前往鹿兒島只需要五天的時間,錢樞密不妨同我手談一二局,以解煩悶。”

錢英不由得微微一笑,欣然點頭同意,他同邱澤一般都是綠營降將出身,原本就多了幾分天然的好感,如今這一次出訪薩摩藩更是需要共同和衷共濟,方能做得大事,自然不會拂逆對方的面子。

二人都不算是弈道高手,不過水平卻基本相當,再加上都是直爽的性子,喜歡直來直去的棋路,因此廝殺得昏天黑地,倒是別有一番趣味。

“邱樞密對日本可有研究?”錢英一邊執子,一邊閒聊著。

“在下只是略知一二,略知一二。”

邱澤執黑棋,原本在局勢上就已經佔據了優勢,此時心裡自然放鬆了許多,他一邊下著棋一邊輕聲道:“在下年少之時,曾經有幸陪同父親去過日本經商,不過那都是過去的舊事,只知道彼國雖只是彈丸之地,可是實力卻不容小覷,其武士眾多,頗能使刀劍。”

“刀劍之事,不足為慮。”

錢英微微一笑,他不同於邱澤,一直在內陸生活長大,如今出海前往日本,自然對其景物多有好奇,“當年日本曾寇掠朝鮮,所幸大明出兵得當,方不至於倭亂波及中原,只是彼國雖小,卻頗具狼子野心。”

“沒錯!”

說到這裡,邱澤便是一副頗為贊同的模樣,他凝聲道:“日本地勢狹小,以致於百姓心胸亦甚為狹窄,昔日前往日本,觸目可及俱是窄屋陋巷,更可笑的是,彼國上下百姓多赤足,貧窮如斯,然而他們卻夢想著將來能夠上岸,征服朝鮮乃至於我華夏之地。”

錢英冷哼了一聲,眼神中帶著些許傲然之色,“邱樞密應該知曉,陛下有令,此次我等前往鹿兒島,便是要彰顯我大楚天威,若是日人心生憤懣,則我大軍便可一路攻至江戶,生擒德川吉宗等鼠輩。”

“天下大事,盡在大炮射程之中!”

邱澤眼神一凝,只見桌面上的殘局卻不知何時已經變得殺氣四溢,頓時不由得微微一笑,或許這一次的‘黑船演習’,結局已經早早定下了。

艦隊連日行船,一路上並無風雨,卻是沒幾日就順順利利抵達了鹿兒島碼頭,只見在港口上一片擁擠的人群,其中還有許多人正揮舞著大楚的旗幟和薩摩藩宗家的旗幟。

經過了數日枯燥的航行之後,眾人自然心裡多有不耐,便紛紛出艙,站在船頭望著鹿兒島港口,只是就這麼一眼卻是讓眾人有些失望。

在使團眾人的眼裡,他們雖然知道面前的鹿兒島已經是日本規模最大的海港之一,可是當他們望著面前低矮的建築,自然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這樣的港口不要說跟上海港、天津港相比,即便是跟旅順港和威海港相比都多有不如。

不過好在港口內已經騰出了一片很寬大的海域,周圍除了停靠薩摩藩的幾艘小船之外,便只有一些來自大楚的商船,而其他地方就足夠讓這支龐大的艦隊停靠在此地。

在錢英、邱澤等等人身著軍裝走下舷梯的時候,薩摩藩家老雪晴倉久已經帶著薩摩藩上下一眾人等等站在碼頭前,四周還圍滿了許多日本百姓,他們紛紛用著驚恐或崇拜的眼神望著‘南京號’。

作為大楚目前最新式的二級戰列艦,南京號自然要比早期的‘定遠’艦要大上許多,三層的艦樓上密佈著炮位,整整一百零六門的炮位使得它顯得威懾力十足,艦船上整整齊齊的水兵們,則更加凸顯出這一份武力的強大。

對於岸上的日本百姓而言,這種強大無疑是具有非常大的震懾力,他們甚至都不敢大聲說話議論,以至於整個迎接場面都顯得有些沉悶。

“天朝將軍來到鹿兒島,我們實在是蓬蓽生輝!”

雪晴倉久臉上笑出一朵花來,他是發自內心地感覺到開心,畢竟這一次的聯合軍演也是他一力希望能夠促成,目的就是為了進一步鞏固自己在薩摩藩的地位——而眼下這一幕就已經說明了他的計劃是成功的,至少薩摩藩其他的支藩已經不敢在他面前大聲說話了。

錢英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客氣的話就不用多說了,此次奉詔來到鹿兒島,我們自然要竭心盡力,還請前面帶路,我們需要早一點確定此次的演戲計劃。”

“嗨伊!”

雪晴倉久帶著眾人高聲應道,當前便在前面帶頭,一路離開了鹿兒島港口,眾人將會乘坐日本人早已經準備好的馬車,前往城中的天守閣,那裡將會成為如今的聯合軍事演習的總指揮部。

馬車轔轔行過街面時,錢英不由得開啟車窗朝著外面望去,只見四處都跪伏著身穿和服的日本人,他們態度十分恭敬地低著頭,絲毫不敢往車隊方向張望一眼。

等到馬車行駛過後,錢英甚至都不自覺地回頭張望,只見那些跪著的日本人即便已經快看不到馬車,可是依然沒有站起身子,始終都保持著良好的跪姿,這種發自內心的恭敬態度,甚至都很難在此時的大楚看到。

由此,這一幕不由得讓錢英心裡甚至產生了些許懷疑——這樣的國家真的有那麼大的威脅嗎?

“日人畏威而不懷德,他們對於強者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誠服,而對於比他們弱小的人則會呈現出百倍的殘忍,對付這樣的國家和民族,我們絕不能以絲毫的僥倖心理視之,亦不可以任何懷柔政策相對,唯有徹徹底底的暴力,徹徹底底的征服,才能消除日人內心的野心。”

這是皇帝在臨行前說得一番話,如今卻是無端出現在了錢英的心頭,他不由得搖搖頭否決了自己剛才的想法,或許日本人願意做臥薪嚐膽十年的勾踐,可是大楚絕不會做夫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