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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四章 真實的法國

當寧渝正在加快整合華夏九服之時,時間很快也就來到了革新十七年的五月,也就是公元1740年,而經過了接近十個月的航行之後,以皇長子寧承澤為代表的使團終於抵達了法國,並且乘坐馬車前往這個時代歐洲的中心——巴黎。

在資本主義發展到1740年的時候,法國可謂是世界上當之無愧的強國,在歐洲的影響力甚至更高於歐洲,其中光從人口因素而言,就能夠看出當時法國的國力之強盛——此時法國的人口已經有一千八百萬人左右,而同時期的英國只有六百萬人,而普魯士也只有八百萬人。

正因為如此,當年好大喜功的太陽王路易十四才能在關鍵性的法荷之戰當中成功復仇,並且成為了歐洲名副其實的霸主,而且在後續接連參加了大同盟戰爭和西班牙王位戰爭,這種接連不斷的戰爭,使得法國最終成了西班牙王位繼承的贏家,並且從此消除被哈布斯堡王朝兩面夾攻的憂慮,還收穫了一個西班牙盟友。

當然,這也就導致了一個現象,在目前的歐洲真正流行語言並不是英語,而是法語,西歐的上流社會人士以不會說法語為恥,如果有人在法國說英語,那麼會受到當地的不歡迎。

“殿下,對於如今的法國人而言,他們拉攏西班牙人,敵視普魯士人,防備英國人,厭惡猶太人,充滿了對政治的狂熱以及對未來的幻想,就像如今的法王路易十五……”

恩斯特臉上帶著幾分笑意,言語中卻是充滿了對法國人的不屑,“如今法蘭西的精英們熱衷於沙龍聚會,他們喜歡在巴黎的咖啡館中討論宗教、政治、藝術……還有那些組織沙龍聚會的女人們,噢,她們可真迷人!”

坐在馬車上面的寧承澤並沒有急於探討法國的藝術或者女人,只見他此時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條手絹,然後便捂住了鼻子,他實在沒有想到此時歐洲的中心,竟然是一個這麼骯髒汙穢的地方——自從一進巴黎之後,他就聞到了一股子難以言說的惡臭。

此時巴黎的空氣中飄蕩著一股子說不清楚的臭味,似乎夾雜著腐臭、屎尿臭以及屍臭等各種奇怪的味道,這種味道比他在港口前聞到的腥臭味還要更加噁心,也更加無孔不入,讓寧承澤感覺到胃部一陣翻湧。

“巴黎……難道巴黎一直都是這種味道嗎?”

“沒錯,這就是巴黎的味道。”

恩斯特不僅沒有捂住鼻子,反而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空氣,帶著幾分沉醉的語調道:“在法國人看來,洗澡是一種會損害健康的行為,認為熱水會導致充滿雜質的空氣附著在面板上面,還會破壞人體的機能,所以他們都不會洗澡,哪怕是法國的皇帝!”

在南京生活了十六年的寧承澤自然是每天都必須要沐浴的,對於這種生活方式實在無法理解,甚至在他的心裡升騰起了一絲對歐洲人的蔑視——就這樣骯髒的國家,也能被稱為歐洲文明的明珠?

恩斯特很快就看到了寧承澤臉上的一閃而過的不屑,他笑道:“無論法國人是什麼樣子的生活習慣,可是在未來的一段時間裡,我們需要聯合他們來實現一些目的。”

寧承澤輕輕嘆口氣,放下了手中的手絹,強行忍受著那股子惡臭直衝鼻翼,他低聲道:“恩先生的意思我很明白,還請恩先生繼續為我介紹法國的一些情況。”

“是的,我的殿下。很樂意為您效勞。”

在恩斯特的介紹下,法國並非寧承澤想的那麼簡單,實際上無論是從經濟層面,還是軍事層面,此時的法國都可以說是進入了一個高速發展期。

在資本主義經濟的加持下,如今的法國貿易網路已經覆蓋了整個歐洲,且觸角也已經開始蔓延向了全世界,法國人在北美進行皮毛貿易和非洲奴隸貿易,在西非塞內加爾海岸邊建立貿易站,並且也在東方建立起貿易商旅,如孟加拉的金德訥格爾、印度的本地治裡等,僅僅是出口商品總額就增長到了2億裡佛爾,與地中海東部地區利凡特的貿易也實現了大幅度的增長。

除了原發遼闊的殖民帝國之外,法國目前的工場手工業發展亦十分迅速,特別是採礦業和冶金業更是歐洲首屈一指,像當地著名的昂贊煤礦規模巨大,裝置先進,擁有12臺蒸汽機,僱傭4000工人,而像克勒佐冶金公司則是率先開啟以煤代炭為燃料進行生產的大企業,擁有有兩個冶鐵工場,四座高爐,擁有蒸汽機、汽錘等先進裝置。

另外,像阿爾薩斯的色布和印花織品、里昂的絲織品、巴黎的化妝品、服裝、傢俱、工藝品等,在目前的歐洲都十分聞名,而在文明之外的地方,法國的奴隸販子們將從波爾多、的特等港口出發,將槍支、酒、且用工業品等運往幾內亞沿岸出賣,低價“買進”黑人,運至西印度群島髙價賣給當地種植園主,再購買大量咖啡糖、藍靛等物再回,在本國和歐洲市場出售。

眼下法國工業革命才處於剛剛起步的階段,甚至都談不上是一種‘革命’,因為這個時候的法國在工商業的發展上處於一種分散狀態,比較先進的大規模手工工場為數極少,更多的工廠依然只是原始的手工作坊形態,工商主的實力遠遠無法同大楚相比較。

但是有一點不同,法國由於從十六世紀就開始建立國債制度,因此以購買公債為重要經營專案的銀行業得到了迅速的發展,就好比目前歐洲絕大部分銀行都集中在巴黎,而且除瑞士、荷蘭、比利時等國銀行家興辦以外,其餘大部分銀行都是法國人創辦的。

因此法國的金融業發展要比大楚深厚許多,而這一點體現在更現實層面上,則是大量的自由派貴族也成為了金融資產階級,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法國更具備資本主義國家的潛質。

而更明顯的一點,就是法國目前的封建土地所有制已經開始陷入了瓦解狀態,反倒是農民土地佔有製得到了發展,即法國的土地在法律意義上依然是屬於貴族領主的,可是土地卻慢慢演變成了永佃田,也就是農民可以自由經營、世代相傳,甚至還能專賣,只不過在專賣時需要收筆錢,領主則不能收回永佃田。

“當然,眼下的法國農民依然需要交納象徵性的貢賦,不過這筆錢並不算多,大概只佔一個法國農民二十分之一的收入,而教會的十一稅差不多也是這個數……不過在這之外,農民還需要向朝廷交稅。”

恩斯特將馬車上的窗簾拉了下來,擋住了外面刺眼的陽光,然後才低聲道:“然而就是這般沉重的負擔,放在整個歐洲國家當中卻並非最悲慘的存在……有不少的法國農民在掌握了一部分生產資料後,透過租地或買地擴大經營,僱傭日工、短工,來進行一些商業生產,比如釀酒。”

寧承澤十分認真地聽著,他並不會在這個過程中隨意打斷恩斯特,只是等到恩斯特話音停止後,他才輕聲道:“父皇曾經說過,對於一個國家的瞭解,不僅僅只從他們的上層階級去了解,還需要深入到他們的底層百姓生活中去,特別是他們的農民生活狀況,將會是最直觀發映出這個國家底蘊的資料。”

恩斯特笑道:“沒錯,在大楚,陛下為了穩定人數佔據絕大部分的農民,不惜花費了巨大的代價,正是基於這個道理。而法國人也很重視農民,與英國的資本主義農場相比,法國更重視小農式的資本主義,也就是華夏人眼中的富農經濟。”

寧承澤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那麼這種富農經濟模式可否在大楚進行實踐呢?”

“暫時恐怕不行。”

恩斯特輕輕搖了搖頭,道:“即便是在法國,像這種富農在全體自耕農中間也佔少數,只有其土地超出維持一家溫飽水平的人才能成為富農,而相對於法國,大楚農民實際能夠獲得的土地更少,因此即便大楚農民負擔更輕,可是依然無法大規模成為富農。”

說白了,哪怕華夏眼下更強大,可是由於人口多了太多,反倒在人均方面要落後於西方各國,而更直接的反饋就是西方目前的農業經濟更加粗放,而華夏農業卻儘可能要求在有限的耕地上提高單位產出,才能養活更多人。

不過恩斯特又笑道:“不過隨著大楚在周邊的開拓,如今也獲得了很多耕地,特別是對南洋諸島和對美洲的開拓,使得大楚的人口壓力會得到緩解,到時候富農經濟未嘗不能實現。”

寧承澤沉吟了一番,他畢竟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很多東西還看不太透,這一次訪歐之旅本身也是一次學習之旅,倒也不會著急,只是他心裡卻產生了一個新的想法,一個還只是處於朦朧狀態下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