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霧漫天。
濃烈到彷彿化作了一張無形的網, 落下來籠住眾人,讓人連喘氣似乎都變得艱難了起來。
修士抬眸,眼珠上都好似覆了一層血色。
“發什麼呆?不要命了?這些邪修都殺瘋了。”同門的師兄一鞭甩過來, 生生將他從怔忡中驚醒了過來。
修士囁喏啟唇。
眼前一切, 為何會化成今日如煉獄般的情景呢?
那日仙人借活祭破開了大陣, 後面便失了控。
他們方知先前與邪修對上, 都還算不得是什麼嚴酷的大戰,今日邪修自知仙人登門恐怕沒命活,於是一個個不再藏, 紛紛拼上了性命。
“我……我原本以為,仙人一力降十會,今日之戰該分外輕鬆才是。”修士喃喃道。
“大膽!怎麼好在背後如此編排仙君?你我修煉數年,今日正是為修真界出一份力的時候。怎能將自身命運繫於他人身上, 這般怨天尤人呢?”師兄叱罵道。
放眼望去。
不遠處又一個修士被掃倒,旁邊的邪修四肢伏地, 立即撲咬了上去。
師兄用力咬了咬牙關,卻也還是忍不住從喉中擠出聲音來:“仙人去了哪裡?”
是啊,自破陣後, 便不見那位明亦仙君的蹤影了。
初時,眾人只以為仙君應當是直奔那邪修首領去了。但如今, 邪修首領他們不曾見到, 仙君也不曾見到……
師兄竭力在心中勸解自己。
這本就是修真界的事, 與仙人無關。
但一邊又忍不住想, 仙人連伏羲宗都屠得,卻又為何在此時作壁上觀?伏羲宗為正邪大戰也出了那樣多的力氣, 若是弈升道尊尚在, 是不是今日也不至這樣殘酷呢?
不不, 萬不能這樣想。
不敢冒犯仙人……
這樣複雜糾結的念頭,並不只是在他一個人的腦海中浮動了起來。
此時的明亦仙君卻正合眼,坐在一塊大石頭上,血從他的七竅緩緩流了出來,彷彿神魂都遭遇了某種巨大的衝擊。
“仙君。”縹緲宗主壓下心中的驚異,小心地喚了一聲。
明亦並未理會他。
他這會兒心中也正驚駭得很。
大抵因為那東西曾是從神仙的身體內剝離出來的,它竟不畏仙術。旁人都感覺到強烈的威壓,筋骨都幾乎要被壓碎了,它卻張牙舞爪,迎頭而上,直取明亦的頭顱。
對戰之下,季垣一身骨頭都被他拍碎。
但明亦也沒好撿到什麼大便宜,畢竟現在用的是凡人身軀,在邪宗兩個護法自爆之下,被生生衝撞得險些神魂離體。
這樣的傷對明亦來說無恙,但落在戈夜星這具身軀上,自然就七竅流血了,看著分外可怖。
明亦不見人,也正是因為這樣。
他可不想丟臉。
“仙君。”縹緲宗主又喚了一聲,他猶豫再三,還是問道:“那魔藤竟然這樣難對付嗎?”
若是仙人都拿它無法,他就要早做打算了。
自打正邪開戰後,各大宗門可著實死了不少修士啊。
明亦不耐地睜開眼,但在目光觸及到縹緲宗主的面孔時,明亦頓住,心下悚然一驚。
他不願捨身救修真界,以致戰局拖延。恐怕已經有許多修士對他生出疑惑了,對仙人的敬仰膜拜自然也會大大削減。
這可不行!
明亦狠下心,冷聲道:“上古時期的東西,自然不是那樣容易對付的,不過無妨,我自有法子。”
縹緲宗主點頭應是,但心下的疑慮卻並未就此打消。
翌日。
明亦沐浴更衣,取香點燃,供上祭品。
圭璧幣帛,再祭以雉、犬羊、蛟。
這其中御獸宗可沒少出力氣。
明亦斜睨一眼,卻還是顯得有幾分不滿。
“這該是最高規制的祭祀,雉本該是用鳳凰,犬羊本該是麒麟,蛟本該是龍。”
御獸宗長老躬身道:“仙君說笑,凡間已數年不見鳳凰麒麟這等神異之物。上次出現,大抵還是在上古時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