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夷不知道自己已經走了多遠的路。
只是當天又一次暗下來, 他才緩緩地轉動著冰冷的頭顱,看向了身側的葉芷君。
這個伏羲宗的女修,舊傷未愈。
每當容夷以為她那脆弱的靈魂, 要從這具殘破的身軀脫出的時候, 卻又會被牢牢地封入軀殼之中。
她一言不發, 雪白的面容上, 因此顯得多了一絲堅韌。
天色越來越晚。
容夷終於停住了腳步。
他們在河邊安營紮寨,架起篝火。
容夷不太喜歡火焰,所以他往旁邊挪了挪。
連帶著懸掛在脖子上的琉璃瓶也晃盪了起來。
那琉璃瓶是透明的, 能清晰窺見裡面一點指頭大小的白光。
若是在白日裡太陽正盛的時分,那白光都看不出形狀來。
那是阿俏殘存的一點靈魂。
那日他們身處洞穴之中,正在商議怎麼離開,又如何回到伏羲宗。
話音未落, 阿俏身上驟然爆出一串血花。
她整個人像是遭遇了某種全然不可反抗的力量重重壓下……一眨眼便歸於了一片虛無。
只剩下飛濺到臉上的血跡還溫熱著。
“那些東西追過來了。”容夷咬牙切齒地從喉間擠出聲音,緩緩張開爪子, 爪縫間這才漏出一點阿俏殘存的靈魂。
葉芷君糾正了他:“是蠱。應該是寧胤死了。”
葉芷君從花緣鏡回來後,聽聞了白頭蠱的事。
因世間這樣難得的玩意兒很少,她便記得格外牢。
容夷很快弄明白了白頭蠱是什麼。
為了讓阿俏復活, 他們便踏上了漫長的路途。
一轉眼不知多少日過去了。
如今坐在河岸邊。
葉芷君正在試圖煉製丹藥。
只聽得“砰”一聲。
鍋炸了。
不過葉芷君好歹彎腰從裡面取出了一粒藥丸來。
有一粒也行。
她將那粒藥咽入喉中,隨即閉目打坐。
周身隨即騰起一陣白霧。
顯然是丹藥起作用了。
容夷忍不住了:“怎麼煉來煉去總只有一粒?”
葉芷君一指鍋:“問它。”
“葉師姐, 我也尚算是伏羲宗的一員。葉師姐前前後後煉的丹藥, 便是隻有一粒, 為何也不肯分我半粒……”
葉芷君冷睨他一眼, 並不說話。
等到將丹藥消化完全,葉芷君才道:“明日分開走罷。”
容夷氣得喉頭髮哽。
問你要半粒丹藥, 便要分開走了?
“我要回伏羲宗。”葉芷君語氣冷酷但堅定。
容夷一下沉默了下來。
阿俏於葉芷君來說, 確實沒什麼關係。遠不及烏晶晶和她的親近。
葉芷君急著要回伏羲宗也是正常的事。
但……
容夷一雙巨大的獸瞳, 盯住了葉芷君的雙眼。
二人並沒有目光相接,因為葉芷君是一雙盲眼。
可正是這一雙盲眼……
才能看見他要找的東西——阿修羅族的遺物。
阿修羅族獨立於三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