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歲躍開至燕三郎身邊,又喚了它一聲“曲侍衛長,還記得這個聲音麼?”
這一句說得抑揚頓挫,並且她的聲線大變,變得黃鸝兒一般清脆,與原先的微沉有磁性截然不同,就算在燕三郎聽來也是悅耳的。
那樹怪原本還握緊了蛇矛,聽見這一聲徹底木訥,“當”地一聲,竟然武器墜地。
“女、女皇……?”
這一聲低喃似有似無。但燕三郎聽見了,這分明是個男子聲線,而非樹怪的。
“曲侍衛長,醒醒!”千歲依舊用那個聲音道,“還記得你的使命麼?”
“我的……使命?”樹怪眼中的紅光漸漸黯淡下去。
燕三郎見狀,微鬆一口氣。它既然答出“我”字,那就是把自己代入“曲侍衛長”的角色位置了。
不管是人還是樹怪,只要能察覺到“本我”的存在,就是神智清醒的前兆。
它還在喃喃低語“我的使命,即是活著回去。”
這句話說完,它的外形就開始變化,形體飛快縮小,頭部勾勒出五官,粗糙的樹皮也轉化成了面板……
僅僅十息功夫,樹怪不見了,站在原地的是個青衣男子。
紅磨村的鄉民見到這一幕,張大了嘴都合不攏,有的還揉了揉眼睛。
“我、我怎麼了?”這被稱作曲雲河的男子仿若初醒,眼神比他們還迷茫,而後一眼看見了前面的紅衣女郎和燕三序,神情已經說不出是錯愕還是震驚。
“千歲大人?怎麼是您?”他脫口而出,居然躬身向著千歲行了一禮。
他竟然認得千歲?並且這動作流暢,顯然是習慣成自然。燕三郎立刻轉頭望向身邊人,卻見她面色如常,好似早就料到這一幕的出現“曲雲河,好久不見,這張新面孔還不錯。”
的確不錯,他的身材高大,五官端正,長眉入鬢。
曲雲河放開手,目光隨即轉向岸邊的其他人,在村正和縣官身上都多停留了兩息“我怎麼了?”
說這話時,他的目光漸漸從呆滯中回神。
“你久睡方醒,不懂得控制願力,反被它裹挾。”千歲指了指紅磨村的村民,“這些人拜你為花神,在你懵懂時,會本能地關照他們的祈願。”
村人關於趕跑村官的願望格外強烈,“花神”接收到了。在他意識還未完全清醒之前,本能地完成村民的願望,因此才驅動針胎花樹成精怪,對付縣兵。
紅磨村村民看著三人,尤其是盯著曲雲河眼都不眨一下,既好奇又敬畏,當然更多的還是不敢置信。這突兀出現的紅衣女郎說他就是花神,這、這可能麼?
花神竟然是個人?
可是聯想他方才的威能與舉動,眾人心底隱約明白,這大概是真的。
清醒後的曲雲河卻不管他們想什麼“竟然是您將我喚醒?”
“是他作法度亡靈,順便將你叫醒了。”千歲順手一指姚天師。這時章縣令等人見性命無憂,已經停下腳步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