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長眼哪?你把我腰撞閃了!”阿婆罵了一聲,正想訛他點錢出來,不意一抬頭看清長相,話到嘴邊就縮了回來,“……哦,是靳大戶啊。”
胡慄心不在焉丟給她兩枚銅板,順著巷尾匆匆走遠。
再拐過幾個彎,他就遠離主街,進入一棟宅子裡。
這宅子從外頭看平平無奇,連圍牆也沒多高,其實箇中面積很大,有花園有涼亭,還有兩個池塘。四鳳鎮面積不大、人口不多,卻得了天狼谷的蔭庇,宗門裡成氣候的人物和許多富商都在這裡置辦產業。
胡慄也是其中之一。
進到自己家裡,他才放鬆下來,喚小廝打來溫水給他洗腳,又要了一碗冰糖銀耳蓮子羹。
水溫剛好,手法更好。胡慄愜意地閉起眼,好生享受。
不過洗著洗著,小廝停了。
胡慄昏昏欲睡,等了十息都沒動靜,於是踢了踢腳“幹什麼,別偷懶!”
小廝道“冰糖銀耳羹來了。”
“來了就……”胡慄順口一答,忽覺不對,這不是小廝的聲音!
胡慄驀地睜眼,卻見小廝倒在一邊不省人事,斜刺裡卻有一把長刀橫在自己面前,刀鋒離胡慄咽喉不到一尺。
明晃晃的刀面上,穩穩地放著那盞冰糖銀耳蓮子羹。
胡慄想跳起來,少年就道“別動。”
這兩字如有魔力,將他牢牢按在椅上,一動都不敢動了。
“拿著。”燕三郎刀鋒往前一遞,還沒有實質接觸,胡慄脖子上的面板就已經被逼近的寒芒割出一線血跡。
胡慄疼得呲牙咧嘴,卻不敢忤逆,抖著手接下了那盞甜湯。
“你是誰?”燕三郎湊得很近,與他四目相對。
“我,我姓靳……”
這人話未說完,燕三郎就打斷了他“靳?你不是胡慄麼?我知道你借錢給盛邑的莊家,讓他們替你買下延壽契約。現在那份契約呢?”
“我不知道。”胡慄顫聲道,“不是我!”
這回答也太莫名其妙了。
可是看他神情,不似作偽。燕三郎想了想,讓千歲召出琉璃燈,他從燈中一抓,就抓出了讖獸。
胡慄縱然懼怕,在刀鋒的威脅下也是動都不敢動,只得任由讖獸從他耳中鑽入。
“這是讖獸,能分辨謊言。如果你撒謊,它就會吃掉你的腦子。”燕三郎這才道,“你繼續,說得清楚些。”
“我姓靳,叫靳豐,不是胡慄!這幾個月來,我好似做了一場噩夢。夢中的我說什麼、做什麼都無法自控。”胡慄苦著臉道,“有人操控這具身體,把我趕到一邊去了,去衛國也說他叫胡慄。二十萬兩銀子哪,但凡我能作主,都不會拿這麼大一筆錢打水漂。錢莊是我和旁人合夥開的,這麼大的漏洞,我都還沒想好從哪裡找補回來!”
他說得含糊,但燕三郎和千歲都聽明白了。
少年眉頭皺起“佔據你身體那個‘人’,你可知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