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卿承認自己這麼做,是有著惡作劇的心理的.
所以當她慎重其事的要求李茂親自教侄子這種事的時候,李茂那副答應後渾似夢遊的表情,真的是讓她十分滿意.
這"集賢雅敘"裡,且不管李茂和李銳內心有多複雜,對人生有多不勝唏噓,可是總不能一直站著吧?
所以當這一對叔侄兩大眼瞪小眼後,還是李茂先開了口.
"咳,那個,最近你讀書很勤勉,弓馬上也很用功,幾位師父都誇了."李茂明明對著勳舊故交也能談笑風生,但是對著這個侄兒就是說不出的不自在."我很欣慰."
"先生的謬讚.我的功課還不比上弟弟."
"看見你漸漸成才,我很高興."李茂從書案上拿起一封信."有邪,你祖母叫我和你說,可是,咳咳,總之,你回去一看便知.看完燒掉,不要讓別人看見."
李銳的小心肝撲通撲通地跳.
會是什麼?叔父會給他什麼書信?父親的遺書?爺爺的叮囑?
李茂覺得自己都快被母親逼瘋了.以前母親就很奇怪,但也沒有這麼奇怪的.居然叫他來教侄兒這個?找兩個專門管此事的嬤嬤去不就行了嗎!
"你右手邊書架上有一本紅面的書,你也帶回去."
李銳依言拿起,是一本畫本.外面封面倒是簡單,只有書名,他看了一眼.
《黃帝傳》?
叔叔也看志怪小說嗎?
李茂見李銳拿了這兩物,總算覺得擔子清了一半.他原本就事多,叫侄子來這裡,還有其他事情要提.
"你過完年就要入宮,我看聖上大半會讓給你大皇子伴讀,若是大皇子,你務必小心謹慎,不要表現的太過親密."李茂想了想,擔心李銳不能瞭解朝堂上的一些干係,索性直接講明.
"大皇子身後站著晉國公府和吳州江氏,這兩支都是數百年的大族,聖上都甚為忌憚.江氏的族長雖然沒有出仕,但他家中子弟管著戶部錢糧,不可小覷,你此番進宮,代表的是信國公府的立場,我們府上向來只忠於御座上那位,你在宮中不要站隊,知道嗎?"
"若是二皇子呢?"
"二皇子的母親賢妃並不得寵,只是因為身後站著通州和遼州的大族才被封了個‘賢’的份位.但這位二皇子聽說生來聰穎,若是讓你給他伴讀,你就表現的愚笨一些,不要搶了他的風頭就是了."
李茂加重語氣,慎重地說道:"只是有一點,無論你跟了誰,都切記要忠於聖上.無論是大皇子還是二皇子,就算是潛龍,得位也要十幾年後,我們信國公府從來不攙和立儲之事,我父親如此,你父親如此,我也是如此.你須牢記."
"侄兒牢記."
李銳知道這是大事,連忙點頭應承.
"我年底事忙,怕是不能常常和你這樣長談,你嬸母一個人打理家事也很辛苦,你祖母又大病初癒,過年的事情,你就多幫襯你嬸嬸."李茂這番做,也是用心良苦.
李茂也不能確定李銳是不是聽到了外面的風聲,有沒有懷疑兩人曾經想要教壞他的事情.但他們畢竟是他的叔叔嬸嬸,這麼多年來,一沒有害他性命,二沒有打罵虐待與他,旁人要說閒話到他耳裡,他也可以辯駁那是臆測之言.
只有現在加倍的對侄兒好,如同往日一般,才能打消李銳對此的疑惑,免得他心中出現怨懟之情.
李銳心中雖然不恥方氏所作所為,但畢竟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叔父吩咐了,他也就"嗯"了一聲回應.
李茂對兩個孩子向來寬和,和李銳聊了一下老太太最近的情況,又聊了一會兒外面的時事後,就放了李銳回院.
他還有許多頭疼的公務要做呢,現在日子過得比當年讀書時還苦.
話說李銳回了擎蒼院,直奔內房,隨便往書桌前一坐,就撕開了書信.
他原本以為這是父親或者祖父的信函,可是一開啟就看見了叔父熟悉的字跡,心中就知大概不是他想的那些事.
再細細一讀,這叔父這封信居然是淳淳教誨他一些男子成年出現的諸般變化.
諸如晨起時一柱擎天,出現喉結,夜晚x滿自溢,實在難受時如何紓解等等等等,雖文筆含蓄,但也算說的清楚,不會讓他產生疑惑.後面又用非常嚴厲的口氣囑咐了自己這位侄兒,說是他已經訂了親,萬不可以去那些煙花柳巷之地壞了名聲,惹得岳家惱怒云云.
直看得李銳變成了個大紅臉.
……叔父也太詭異了!
如果要和他說這個,直接找個旁人來說就是了.結果寫封信做什麼?難道他成年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嗎?
待再一翻開那本紅皮的志怪小說,直驚得李銳瞪大眼睛"咻"地就把書給合上了.
那啥啥啥,那女的赤果著趴在樹上,那男的在後面幹啥?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春1宮圖冊?
李銳像是拿著燙手山芋一般將它丟了出去,驚魂未定之下一想
.[,!]
——不行啊,就這樣隨便亂丟著,回頭丫頭下人們收撿的時候要是現了,那真是臉全都給丟光了.
於是李銳又起身去撿,四處找地方藏.最後把這書卷了,塞在一個大肚子的畫筒裡,這才心安.
叔父寫給他的信,他細細看了兩遍,一點點記下.想要聽從叔父的話把信燒掉,卻不知為什麼總是下不了手.
最終還是將它整整齊齊的疊好,塞回信封內,放入了書匣裡.
李銳的煩惱已經開始了,李銘小朋友最近也很煩惱.
他的哥哥李銳,現在漸漸和他有些生遠了.他站在自己哥哥旁邊,頓時覺得自己就是個長不大的小豆丁.
原本哥哥只比他高一個頭,可現在他像是雨後春筍一般使勁拔高,而自己從並肩變成只能到他的胸口.
每次他和哥哥說話,都要抬著頭,好生不爽.
再來就是哥哥有了那些國子監的新朋友以後,就不帶他玩了.
喜新厭舊,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