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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顧卿離魂

顧卿揣著據說是"聖上手書"的信函,坐進了朱漆馬車裡,吩咐回府.

一路上她都在想,這皇后說的話裡幾分是真,幾分是假.還是說皇后和皇帝已經達成了某種一致,就算皇后想要用這個來謀私,皇帝也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信國公祖上肯定欠了楚家八輩子的錢,所以才會從李老國公到李銳,從上到下都被用的乾乾淨淨,不但用了,還要讓人家感恩戴德,做出一副心甘情願的樣子來.

一門雙公?紅樓夢裡賈家是什麼下場,中國人都知道.

可此番這皇帝用的是陽謀而不是陰謀.他索性攤開了告訴信國公府,"朕觀察你們已經很久了,決定就這麼做,你們還是心甘情願的答應吧,答應了我就給你們家一門雙公".

要不這麼做,信國公府恐怕再也無法立足.

說實話,這有些無恥.

信國公一府上下的榮寵皆系與皇帝一人,此話是不假,但這隻限於李茂一人.

在老國公的時代,李老國公手握重兵,朝堂上故交部下無數,其中還不乏世族.若說這"信國公"的爵位是老皇帝對他的嘉獎,不如說是對他上交兵權的補償.所以不存在什麼隆恩不隆恩,人家給你拼了一輩子拼命,你給人家爵位,銀貨兩訖.

何況人家也不稀罕,上交兵權的時候就要告老來著.

到了李蒙這一代,李蒙本身就是大楚後期的謀士,當年又兼任著楚睿的"太子太師",明眼人都看的出這就是先皇為楚睿準備的"儲相".他的妻子出身大族,本身對世族態度也挺曖昧,所以朝堂上雙方都認可他的地位.

若說這信國公府到了他這一代還是"榮寵"系與皇帝一身,顧卿不信.這李蒙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楚睿登基後的左膀右臂也不為過.

到了李茂這裡,才真的是"榮寵系與皇帝一身"了.

這就像某個班裡原來有個非常能幹聰明又帥氣的班長,所有小集體都信服他,這時候班長掛了,換了個新班長,雖然是原來那個班長的弟弟,可大家都對他將信將疑.

在他沒做出什麼大事來之前,他也只能抱緊班主任的腿.

皇后方才說"李蒙"之死牽扯到世族,甚至晉國公府也有嫌疑,賣隊友賣的如此乾脆,讓顧卿更加不敢信任與她.

連孃家都賣的乾淨,何況是她那便宜的大孫子!

先皇當年是"溫和派",對舊臣與世族又那麼優待,沒有理由世族會去刺殺他.更何況楚睿那時已經以"太子"之身輔佐朝政三四年了,先皇一死,換上手段更激進,年紀更輕更能隱忍的楚睿,又有什麼好處?

這皇后絕對是覺得邱老太君沒什麼見識,所以才說出這番話來.想以李蒙的死來刺激她,逼得她同仇敵愾,全府一起對抗世族.可她沒想到這邱老太君真的不是對政治一無所知之人,二還真和李蒙沒什麼感情.

所以饒是張搖光說的口乾舌燥,顧卿半點也沒動搖,甚至還有些害怕.丟下了幾句模稜兩可的話就跑了.

她並不是李銳和李銘的親奶奶.兩個孩子想要如何做,總該尊重別人的做法.人人都說稚子無知,可她從實習起就在兒童醫院,看過不少身患絕症的孩子如何變得成熟自強,連大人都自嘆不如.

從某種意義上,這信國公府也患上了某種"絕症",不得不做出改變了.

顧卿拿出懷裡的信看了,現在除了府裡的一些親近之人,沒有人知道她其實識字.

皇帝在信中的話和皇后所說的話差不多,除了說了世族現在的危害,還有各種隱藏的危機,儼然把信國公府當做可以臨危受命的心腹的那種語氣.

皇帝甚至還說了想要李銳與世族達成某種交易,甚至可以支援培養李銳的勢力,只要他成年得勢後,在世族想要謀反或者作出其他侵害國家利益的時候反戈一擊就行了,若世族沒有反意,也不想謀劃儲位,就讓他呆在那個平衡點的位置上也無所謂.

總之,絕沒有皇后說的那樣危言聳聽,儼然要去衝鋒陷陣一般.

那皇后說的那般嚇人,甚至連兄弟兩成年後要互相對立,肅清朝堂之類的話都給說出來了……

是她一貫就喜歡把後果擺在人的面前讓人自己去選,還是她在嚇唬信國公府,讓他們對皇帝產生懷疑,不敢應承或陰奉陽違?還是皇帝怕那封信洩露出去,不得不寫的含蓄溫和,儘量不會刺激到世族的神經?

亦或者以上都有?

顧卿把信塞進褻衣和中衣之間,貼身放好.此事得等李茂回來再商議,她想多了也是無益,不如閉上眼睛靜靜養神.

作為一名兒科醫生而不是政治達人,顧卿表示很頭疼.她想的太多,五心煩躁,加之車子一直在顛簸,她起了個大早又跪又拜,還站在那大殿裡呆了一個多時辰,已經累得不行,居然漸漸地靠在車廂上睡著了.

"奶奶,奶奶,醒醒."

"奶奶,你別嚇唬我,嗚嗚嗚嗚……"

"娘?娘?娘!"

好像有人喊她.[,!]?唔,應該不是喊她.她才二十六歲,老公都不知道在哪裡,當娘還早著呢,奶奶……奶奶一定是喊別人吧.

顧卿覺得自己飄在半空中,迷迷糊糊的,根本醒不過來.

"老太太這是怎麼了!快叫兩個健婦來,把老太太揹回院子!"方氏急的要命.現在後院女眷就她一人,她和老太太早上好生生的一起出去了,回來時卻是她一駕馬車回來的,早就引起別人側目了,這下老太太的車子停在正門外半天沒有拉走,回頭還不知道要傳出什麼訊息來呢!

"奶奶這到底是睡著了還是暈過去了?"李銳看著眼皮子一直在抖動的顧卿,"先別慌著抬,喊胡大夫來!"

"這裡哪是瞧病的地方!"方氏身上誥命的內衫還沒有脫,只在外面換了一身銀鼠皮的長褂,裹著斗篷."外面這般冷……"

"奶奶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怎麼能隨意搬動?胡大夫就在家中,等他診過再來商議怎麼處置!"李銳現在年紀已大,加之變聲期的原因,說話之前向來慎重考慮,話絕不說二遍.他眼神之中帶有厲色,話又有道理,即使是方氏也只能閉嘴.

"不是有丫頭婆子跟著的嗎?為什麼老太太一個人在馬車裡!這是過年不能見紅,年過完了,都給我乖乖去領罰!"

"回稟夫人,不是我們翫忽職守,而是太夫人從宮裡出來就不讓我們近身.我們都是坐後面的馬車回來的,並不知道……"

"還敢狡辯!不能在老太太車廂外的車轅上坐嗎?不能近身,不知道隨時等著伺候?"方氏這已經是遷怒了.這麼多年來她一直是以溫婉的形象示人,這一怒,嚇得伺候老太太的幾個丫頭只能噤聲.

丫頭們委屈的緊,老太太不給近身,她們幾個未出嫁的女子,難道要拋頭露面和車伕坐在一塊兒?現在又這般的冷,她們可沒有裘衣可穿……

李銳呆在車廂裡,冷眼看著方氏在門口耍威風.要不是花嬤嬤今天咳嗽,不能伴著老太太一起去,哪裡會有這些事!

就知道嬸母是靠不住的!

奶奶究竟是在皇后那裡經受了什麼,怎麼一回來就暈厥過去了?

李銳想起在"如是庵"見到的那位娘娘,心中開始對她無比討厭起來了.

顧卿迷迷糊糊間,似乎看到了許多人.有她在醫院裡的同事,也有她經常去探望的那個得了白血病的孩子.那個得了白血病的孩子現在已經成功的移植了骨髓,可以在地上走了,她遠遠地站在那裡,微笑著看著他走出了醫院的大門.

那才是她該呆的地方.救人,治人,讓剛剛開始的幼小生命能夠延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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