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掛滿天幕時，從遠空駛來的靈舟緩緩降落。

如水流一般的光幕退散時，數百道身影從靈舟上飛躍而起，接連落地，各自歸去。

穆清與姚夢兒一前一後的走在外事峰的石階上，月華灑下，拉長了她們的影子。

噠噠噠的腳步聲無比清晰，在夜色中一圈圈的迴盪。

當最後一階走盡，姚夢兒停了下來，緊捏著掌心，卻終究是沒能將口中想要道歉的話說出來。

事情已經生，任何企圖表達悔意歉意的言語都是蒼白的。

因而深吸口氣後，她說出了這一路來，她心中所下定的決定“穆清，我要去闖銀魚臺。”

穆清頓了下來，微微回頭看向她，沉默了兩三息時間才到“現在可不是闖銀魚臺的時間。”

“我知道，但現在可以去那裡。”

夜色有些濃，但穆清依舊能清楚看到姚夢兒面上的表情。

幾個時辰過去了，她的眼眶仍是紅紅的。

說話時，她的雙唇在顫抖，緊捏著的手也在顫抖。

所以……她是在害怕？

穆清皺了皺眉“你不回去了？”

“嗯。”姚夢兒咬著唇點頭，短短的一聲輕嗯中，卻攜帶著濃濃的鼻音。

“你怕她？”

姚夢兒知道穆清說的“她”是蘭鯉。

垂著頭顫抖了好幾息時間，她才點頭回道“嗯，我怕她。”

濃濃的顫音在夜色中盤旋盪開，卻在下一刻忽然一轉

“可我現在更怕我自己……我怕我看到她後會忍不住……”

姚夢兒緩緩抬頭時，穆清從她那雙通紅的眼睛中，看到了濃烈的恨意。

“我怕我會忍不住，不顧一切的衝上去，像瘋子一樣想要她死。”

姚夢兒顫抖著，一字一頓的咬牙說道。

她的脊背繃得直直的，通紅的雙目中蓄滿了殺意，像是一隻隨時會狂的兇獸。

然在這一刻看去，卻是極為的脆弱，似乎只需要伸手戳一下，她就會倒下。

穆清沉默的看著她，不言不語。

姚夢兒像是早知道穆清會是這般反應一般，只繼續說道

“所以，我就不跟你一起回去了，但你明天要來找我，你答應我的，我們一起去闖銀魚臺。”

姚夢兒有些不敢看穆清的眼睛，她知道自己此刻說的話有多可笑。

一個重傷未愈的人，一個連劍都拿不穩的人，怎麼闖得過銀魚臺？

可她……別無選擇。

那間院子……不能再住了。

繁星在夜幕上釋放著微芒，涼涼的夜風盪開了一圈圈月華。

數息之後，穆清收回了目光，在轉頭時點了點頭“既如此，那我回去了。”

她轉頭時已經邁開了步子，往遠處已經隱隱可見的住宅區走去。

姚夢兒在原地張了張嘴，眼眶中有點點淚光在流轉。

她急忙仰頭，大口吸氣，將就要從眼眶中滾出的淚水悉數壓了回去。

……

吱呀——

推開院門，穆清只一抬眼，就看到了蘭鯉。

她盤坐在正屋前的階梯上，擦拭著手中那把泛著寒光的短劍。

月色給她的雙眼下鍍上了一層陰影，看起來與平日不大一樣。

“就你一個回來？”

蘭鯉抬頭，眼睛中有幾條血絲，語氣中一如既往的夾帶著幾分質問，如居高臨下。

穆清微微移動目光，注意到，她手中那把短劍上似乎有幾點血光。

見穆清不答，蘭鯉當即就嗤笑了一聲，挑眉反問“我說……她不會是怕了我吧？躲在外面不敢回來？”

穆清抬眸正式她，終於開口“嗯，她不敢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