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一覺睡得很沉,沈星眠甚至覺得,半夜她可以再縱馬跑一趟京城。
當然,可以但沒必要。
一家人湊在一起準備吃晚飯,在閒聊中她才知道,那兩個官差把吃不完的豬肉賣給了願意出銀子的犯人。
還挺有頭腦的,這麼熱的天,第二天肯定就放壞了。
其實那些糙糧餅子已經隱隱泛著酸味了,再放一晚,明天怕是就不能吃了。
可那些身上一個銅板都沒有的人,大概只能硬著頭皮吃下去,不然就要餓肚子,沒力氣跟上隊友,被官差鞭打。
若是吃了,也可能是會因為拉肚子而掉隊,還是少不了一頓打……
這麼一看,淪落到這種境地還真是慘啊,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因此而倒下。
不過這也不是她一個十二歲女孩子該操心的事……
看看自己這身形,沈星眠有點惆悵,個子矮,又很瘦,跟個小搓衣板成精了似的。
甚至臉抹黑一點,就根本分不出她是男是女了。
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呀,害。
好多人都是小的時候盼著長大,真長大了又覺得還是小時候比較好,只有沈星眠從來沒有過這種想法。
她一直都覺得,長大了,自己賺錢,支配掌控自己的人生,那樣才算是活著。
小時候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她真的受夠了。
她好像從來沒有想念過奶奶,也沒有給她燒過紙錢,末世之前都沒有。
若是有人說她冷血,她會點頭承認,然後繼續我行我素。
特別是在感受到外公的愛之後,她才覺得,奶奶真的從來沒有愛過她,而是一直把她當成掃把星、拖油瓶。
被嫌棄的滋味,對一個心思敏感的小孩子來說,真是太痛苦太絕望了。
那種心理陰影嚴重到,她長大後對所有帶著惡意的眼神都極其敏感,會立刻想躲遠一些。
這也是她從來都是一個人、不交朋友的原因,當然,也是她能在末世存活那麼久的原因。
來到這裡之後,接收了全部的記憶,這種敏感才逐漸變鈍。確信自己是被愛著的,真的會讓人慢慢自信起來。
而且,她這個“慢慢”的過程,其實還挺快的。
看向周圍的家人們,她自內心地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然後端著一碗濃稠的肉粥向驢車走去,她帶回來的人,當然是要儘量不麻煩到別人的。
從小她就習慣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好習慣倒是延續到了這邊。
她腦子裡沒什麼皇權的概念,外公和爹孃都沒有對她灌輸過這些,對尊卑也沒什麼認同感,所以看著那雙黑葡萄一樣的漂亮眼睛,沈星眠笑著低聲道:“弟弟,能起得來嗎,需要餵你吃嗎?”
若是放在以前,這種話不可謂不是對皇權的一種冒犯,不過蕭偃月對自己如今階下囚的身份很清楚,因此沒有一點疑義與不快。
在這種時候,還有人會給他送來一碗溫熱的肉粥,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
如果跟著沈家人能讓他順利長大,那就算要他把他們當成恩人供著,也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