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細細算下來，數十架投石車，平均一分鐘扔出數十顆石彈，真正能數千名西涼軍將士造成的真實傷害是十分有限的。畢竟石彈就那麼大，數量也就那麼多，再加上很難做到精準打擊。平均算下來，四五顆石彈也最多就能夠帶走三五條人命，運氣好點，砸到人堆裡了，也就最多能多殺傷幾個，相比於那宛如黑雲壓城一般的無雙箭雨，投石機對西涼士卒的真實殺傷力，實在是非常有限的。

可是相比於在箭雨中死亡計程車卒，石彈對於守城將士士氣的打擊卻是災難性的。

那從天而降的石彈擊打在城牆上的地動山搖，宛如自然界天災一般的威力，還有那些被石彈直接命中的將士，那千奇百怪，慘不忍睹的死狀，縱然是讓這些見慣了生死的西涼軍精銳也覺得難以忍受，內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絕望以及恐懼。

更何況這些西涼軍本來就是剛剛遭逢大敗，一路逃命到了此地。士氣已然處於低潮，只不過是在徐榮的統領下，方才能繼續凝聚起了一點士氣，繼續戰鬥。可是這一切的前提是他們相信徐榮還能帶他們衝出死亡，重獲新生。然而當這一切在面對石彈那宛如天崩一般的威懾下，轉眼間就化為了烏有。一瞬間消耗完了西涼軍士卒們之前就所剩無幾計程車氣。

如果不是徐榮依然矗立在城牆之上，恐怕現在很多士卒都會扔掉兵器，轉身逃離這個宛如地獄一般的地方。但縱然如此，望著那一張張驚恐的臉，以及那連綿不斷的箭雨和石彈，徐榮明白，輸了，又一次輸在了王翦的手中，無論是攻還是守，他距離王翦總歸還是差了很長一段路要走......

只不過徐榮心中此時卻只有一個疑問，望著石彈飛來的方向，他自然而然的看到了高地上那由兩千大秦弓弩兵操作的數十架投石機，可是他的記憶很確定的告訴他，之前那裡明明什麼都沒有，是在王翦率領大軍前來攻城之時，方才派出了兩千弓弩兵前去駐紮。同時徐榮很確定的是，這兩千弓弩兵絕對沒有帶如投石機這種攻城利器過去，要不然他肯定早早的就會對那處高地所能攻擊到的地方進行防禦，又何至於在這突然的打擊下，瞬間潰散。

“那這些投石機到底是怎麼冒出來的？！”

戰場之上，徐榮神色冷漠，渾身上下散著森然的氣息，轉頭望著在箭雨和石彈下哀嚎，驚恐的西涼士卒，沉默了良久方才緩緩的站起了身子，冒著箭雨和石彈走到了城牆邊上，死死的盯向了王翦的方向大聲吼道“某降了！”

聲震四野，原本嘈雜的戰場，在這一刻好像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統統凝聚到了聲音傳來的地方，漠然無聲。

“停！”

一直在默默的等候的王翦，自然第一時間就看到了徐榮的身影，畢竟徐榮之所以能在這麼密集的箭雨和石彈攻勢下，來去自如，靠的也是他提前對於弓弩部隊以及投石部隊的交代，讓他們避過了徐榮所在的這一段城頭。嘴角緩緩的彎起了一個弧度，王翦慢慢揚起了手中的戰劍，命令傳令兵叫停了正在製造箭雨和石彈雨的進攻部隊，平靜的策馬向前走去“那就請徐將軍開啟城門，組織麾下士卒放下武器，出城吧！”

寂靜之中，聲音迴響，寧靜的戰場之上，除了受了重傷尚未死去的將士的呻吟哀嚎之聲，所有人的目光都再一次落到了徐榮的身上，等候著他的下一步命令。

“弟兄們放下武器，組織佇列！各部校尉帶人先去救起尚且存活的弟兄，再隨某出城投降！”沉吟了半晌，徐榮低頭看向了城下的王翦，嘴角揚起了一絲苦笑，“某知道了，還請王翦將軍稍等！”

原本驚恐的西涼軍士卒，雙眸中印上了一絲黯然，低垂著頭，停下了自己的一切行動，默默的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跟隨著校尉、伍長的安排，排成了他們熟悉無比的佇列，向著城下，城外走去。

只不過，這一次，他們是去投降。

其實西涼軍之所以到了此時還沒有潰散，而是選擇了繼續對抗，靠的就是徐榮個人常年累月積攢下來的威望。故此當徐榮的投降的吼聲傳遍戰場，還有那天際上逐漸停下的箭雨和石彈，他們縱然心中難堪。但卻不自覺的舒了口氣，沒有一個人對徐榮的決定提出質疑，也沒有一個人選擇繼續抵抗。他們紛紛黯然的丟掉了手中的兵器，默默的用行動表達了對徐榮決定的支援。

“將軍，這半天了，雖然城頭上以及沒有人影了，但是也不見徐榮開城門，帶人出來，他是不是反悔了，在拖延時間準備組織反擊？”城外，望著寂靜的戰場以及平陽縣城，王翦身邊的一名副將忍不住上前開口問道。

“徐榮不傻！”王翦淡淡一笑，“更何況他還有別的選擇嗎？我們又沒有強攻，他要是反悔了，無非就是繼續用石彈和箭雨招呼就是了，剛好剛才兒郎們的箭矢和石彈也消耗的差不多了，趁著現在也能從容的從後勤那補充一下.......”

“嘎吱~”

話音未落，一身輕響，打破了戰場上的凝重以及寂靜。

徐榮一人當先，率領著身後數千名手無寸鐵的西涼鐵騎，緩緩向著城外走來，望著眼前的黑色洪流，看著其中那一個個如同蠻荒兇獸一般的戰士，徐榮深深的嘆了口氣，緩緩跪伏在了地上，朝著王翦深深的叩拜下去，身後的西涼軍士卒同樣已經被殺破了膽氣，低沉計程車氣早已經讓他們沒有了當初的勇氣，一個跟一個的叩拜下去。

“可願歸降？”王翦沒有下馬，勝利者自然就要有勝利者的姿態，哪怕徐榮的能力很強，哪怕他準備提嬴子戈收服徐榮以及這數千西涼士卒，雙眸中帶著冷色，平靜的掃過一眾西涼將士，再度沉聲喝道，“汝等，可願歸降？！”

“願降~”一片沉默，半晌後，一道道嘶啞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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