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郡，南匈奴臨時營地。

劉豹自分別派出兵馬前往進攻參狼、先零二部以後，心中的不安感就越來越濃。他思來想去，都想不明白，參狼羌和先零羌為何會如此快的投靠秦人。

縱然因為他們吃了敗仗，但是劉豹自問自家在河套之地還是保留了一定底蘊實力的，縱然打不過大秦，但是從表面上看來，並非沒有一戰之力。

在這種情況下，以劉豹對參狼和先零二部領的瞭解，他們怎麼都不應該這麼快的就做出投靠大秦，一同對付自己的決斷。畢竟對於他們來說，待價而沽，依勢而定，從而為他們在雙方的博弈中爭取到最多的利益，這才應該是一個合格的領應該做的決斷。

然而參狼和先零二部這一次做出的決定，卻實在是出乎了劉豹的預料。

“其中肯定有什麼我沒想到的東西！”劉豹眯起雙眸，仔細端詳著身前自己一點一滴做出來的局勢圖，陷入了沉思。

“報！”

不等劉豹理清思緒，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急迫的吼聲。被驚醒過來的劉豹心中一涼，一絲不妙的感覺瞬間湧上心頭，“亂吼什麼，滾進來說話！”

強自壓下心頭的煩躁，劉豹對著外面就是一頓斥責，望著急匆匆跑進來跪在自己面前的親衛急聲問道“報什麼？”

親衛雙目通紅，幾乎是帶著顫音的聲調，快的彙報著情報，“單于，先零、參狼二部的老巢都有埋伏，他們的大軍並未前去秦軍營地匯合，反而是大部秦軍聯合二部在族地裡佈下了埋伏，我們前去襲擊的大軍剛剛攻入，就被早已經埋伏好的秦軍從後面夾擊，除了寥寥幾個兒郎逃回，一萬多兒郎全部都陷在了那邊，如今秦軍大軍銜尾追擊，很快就要到達這邊了，我們......”

“什麼？”劉豹一愣，神色絕望的癱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良久才悍然站起吼道“不可能，探子明明看到......”

“探子......”

說到這裡，劉豹愣住了，腦海中繁雜的思緒在這一刻緩緩的清楚起來，種種奇怪的感覺和煩亂的線索赫然指向了自己身邊，當即對著外面叫道“來人！”

“單于。”一名精壯的漢子應聲快走上前來，向劉豹參拜。

“給我去把之前彙報的探子叫來，我有事要問。”劉豹眼中閃過一絲陰翳和恐慌，強忍著怒火沉聲喝道，“如果他找不到了，那就帶著和他一起回來的人過來！”

“是！”精壯漢子應了一聲，立刻轉身向外飛快離去。

片刻之後，精壯漢子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劉豹的身前，下拜道“單于，人沒找到！”

“沒找到！”

劉豹此刻基本已經醒悟過來，這前來彙報的自家探子，必然是已經被秦軍給收買了，而無論是參狼羌還是先零羌，在此前肯定也都和他想的那樣，都在待價而沽，根本就沒有如情報中所言的投靠了秦軍。

當然，隨著他派兵進攻，此時此刻，他已經替參狼、先零二部作出了決定，也就是說，原本中立，甚至很大機會成為盟友的兩個部落，被他親自送給了大秦一方。

“單于，那......”精壯漢子惴惴不安的望著神色忽然就平靜到了極致的劉豹，心中寒意越來越濃，小心翼翼的請示道“要不我再去找找？”

“不用了！”劉豹擺了擺手，平靜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絲深深的疲倦，望著桌面上和形勢圖並列的另一張地圖，陷入了懷念和迷惘。

這張地圖上大大小小的做滿了各種標記，地形、河道、草原、水源、甚至一些小山丘都記載的清清楚楚，而最顯眼的莫過於那代表了南匈奴顏色的地界標註，西起朔方郡三封縣，東至雲中郡武進縣。北邊以五原郡長城為依託和鮮卑分庭而治，南邊則分佈州內，密密麻麻。可以說幷州九郡，除了核心太原郡、上黨郡以外，包括鮮卑步度根所佔據的定襄郡和邊塞重地雁門郡皆有南匈奴族人的分佈，可謂是興盛無比，囊括了整個幷州幾乎三分之二的地盤。

然而，隨著秦軍的忽然崛起，先是上郡、西河郡兩個部分的南匈奴部落，要不被強行驅逐，要不被殺，要不投降再無蹤跡。隨後袁紹派遣大將張合到來後，飛快的處理了上黨太守張揚，直接佔據了雁門、太原、上黨三郡。

一系列的變故下來，先不說南匈奴人佔據的地盤大幅度縮水，就是願意聽從他劉豹的部族也是越來越少，原本緊密團結在劉豹身邊的南匈奴部族，莫名其妙的就開始內亂起來，各自為政。其中尤以休屠各部的匈奴貴族為典型代表。

“不行，不能這麼坐以待斃，先零和參狼都已經投靠秦軍，有他們這些長居朔方的人幫助，之前利用地形牽扯的計劃已經行不通了！”劉豹腦海快轉動，眼中充滿了陰翳，久久無語的閉著雙眸，良久方才站起身來，長嘆了一聲開口道“通知所有部落，集結人馬，隨時準備撤退吧！”

話音落下，劉豹的原本挺直充滿了力量感的脊背，好像在一瞬間彎了下來，臉上充滿了頹廢。大秦大勢已成，有了參狼、先零二羌部的幫忙，朔方獨特的地利也已經不再是匈奴最好的武器了。

而要是正面對抗，劉豹想了想大秦黑甲匯成的黑色長龍，想著腦海中那遮天蔽日的黑色箭雨，想著嬴子戈、王翦那一個個不似人間的彪悍武力，就再也沒有頑抗的意志和念頭存在了。

“豎子，天神的子民怎可不戰而退？！”聽著劉豹基本承認失敗的話語，外面忽然闖進來一名大漢，正是劉豹的叔父，原本歷史上在劉豹之父於夫羅死後，繼任南匈奴單于之位的呼廚泉。當然這一輩子由於嬴子戈的亂入，很多東西都生了改變，比如於夫羅死的沒有那麼突然了，而是在完全將自己手中的力量移交給了已經成年且能獨當一方的劉豹，讓其坐穩了單于位子後方才死去。這樣一來，自然也就沒了呼廚泉什麼事。

呼廚泉衝進營內，望著一臉頹敗的劉豹，顧不得禮儀，直接質問道“汝要不戰而退嗎？”

劉豹臉上閃過一絲苦澀，艱難的點了點頭應道“參狼、先零二部都已經投靠了秦軍，秦軍原本就勢大，兵強馬壯，如今更是得了參狼羌和先零羌的幫助，我們地利，人手皆不如秦軍，要是打，恐怕我南匈奴這十餘萬的子民就真的要徹底覆滅在我們的手裡。到時候，我又有何顏面去見父親，去見先祖，去見麾下的十餘萬兒郎？”

劉豹上前一步，狀似瘋魔的抓起了呼廚泉的衣領吼道“現在，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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