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袁術府邸。

“主公，紀將軍帶領大軍已經返回，潁川丟失，張將軍陣亡，曹孟德屯強兵於黃河沿線，不過探子傳來訊息，秦軍方面已經派人和曹操有過接觸，動機暫且不明。徐州那邊各大世家基本已經認可了劉玄德的統治。至於劉表，在紀將軍回軍後，第一時間將大軍佈置回了江夏，明顯是在防範我們！”

袁術面無表情盯著旁邊詢問自己的閻象“丟了就丟了，本就是預料之中的事，張勳戰死，你隨後去一趟他府上，幫著把後事處理好。”

“諾！”閻圃點了點頭，微微遲疑道“秦軍力竭，又有曹操在前方牽制，而且河北形勢不明，短時間內恐怕是無力南下。如今劉表重新把文聘從南陽調回了江夏，明顯是在防著我們繼續出擊，那我們還打不打？”

“形勢不明嗎！？”袁術眼神更冷，沉默了半晌看向閻圃“我讓你派人去河北確定袁本初那傢伙敗了後身亡的訊息真假，如何了？”

閻象小心翼翼的看了袁術一眼，他知道袁術其實早就已經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之所以作出了種種舉動，實際上不過是心中不願相信罷了。

揚州雖然遠離中原河北，在袁紹戰敗身亡的訊息被曹操早早就收到以後，又過了不短的時間後方才傳到袁術這邊。但是既然能傳到，而且曹操等方面的訊息舉動，早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不過這個年代，縱然是這種足夠天下震撼的大訊息出現假的可能也不是沒有，而袁術也正是抱著這種心態，自欺欺人，死活不願接受這個情報，明明曹操方面已經傳來確切訊息，但是他還是要藏耳於後。

因為袁術是怎麼也不願意相信那個一直壓著自己一頭的袁紹，就這麼在擊敗公孫瓚，拿下幽州，即將走上河北之主的高光時刻，簡簡單單的敗亡了。

在袁術看來，袁紹敗了是可能的，但是敗亡......傳言耳。

正是因為這種心態的存在，讓袁術在派紀靈出兵的同時，也給閻象下達了聯絡河北袁家確認情報訊息的任務。

閻象至今還記著袁術當時的狀態，再加上他此時的神色，又怎能不在心中忐忑，暗暗叫苦。對於自家的這個主公性格，閻象自問再無第二人有自己瞭解。

不錯，表面上看來袁術對於袁紹這個事事都壓過自己一頭的兄長是非常討厭的。袁紹越強，袁術心裡邊的厭惡程度就越高，因為在袁術看來，自己才是袁家嫡子，卻總是被袁紹這個庶長子的光芒所遮蓋，壓過一頭，這簡直就不能忍受。但是這種厭惡再深卻也無法斬斷他們兩個血脈之間的聯絡。

兄弟始終是兄弟。

袁紹強盛，縱橫睥睨河北之地的訊息傳來的時候，袁術會大罵，會嫉妒，會不爽，但是真當他敗亡的訊息傳來後，袁術反而迷茫，恍惚，悲憤恐懼到怎樣都不願相信。

正是因為這種心態，讓袁術在和劉表爭奪江夏的關鍵時刻，選擇接受曹操遞來的秦軍勢大，豫州危險的藉口，直接和內心已經厭惡到了極致的劉表罷手言和，派遣紀靈帶著大軍前往潁川，做出聯盟抵抗秦軍的姿態出來。

實際上，袁術不過是心亂了，想要和秦軍接觸，想要和中原河北接觸，想要確認袁紹的真實情況。哪怕那個真實情況他心中早就已經明悟，但是他還是選擇裝傻。

這其中的原因除了袁術自己以外，閻象也是能猜到的。

故此，面對著一個隨時可能原地爆炸的主公，閻象的回答自然也是小心翼翼，唯恐引爆了袁術心中的那根兒線。

“冀州已經被秦軍完全封鎖，幽州那邊也差不多，我們雖然派了不少探子，但除了確認南皮、鄴城包括幽州大部都已經完全落入秦軍掌控以外，並沒能聯絡上殘餘的渤海袁氏子弟......”

閻象猶豫的看著袁術那一臉冷漠的神色，遲疑了半晌方才暗暗嘆息了一聲，放下心中顧慮，抬頭直直的與之對視道“主公，我們雖然沒有聯絡上河北袁家子弟，但根據現有的情報來看，特別是曹軍故意透露出來的訊息來看，已然可以確認本初將軍必然是身亡了，您該.....”

“死了！真的死了啊！”

袁術好像沒有聽到閻象後邊的話一般，直接站起身來，踉蹌的走了兩步喃喃自語，眼中充滿了哀傷，神色卻越來越猙獰，就在閻象準備上前勸慰的時候，袁術雙眸血紅的咆哮起來，瘋狂的砸著廳堂內的一切，洩著心中的惶恐和莫名痛苦“袁本初，你怎麼能死，你憑什麼死，你不是厲害的不可一世嗎？你不是最得家族看重嗎？你不是天下士子的表率嗎？你不是坐擁天下第一的冀州嗎？你不是擊敗了公孫瓚和他無敵的白馬義從嗎？你不是拿下了冀州幽州嗎？你怎麼能死，你怎麼可以死？！”

“主公......”

閻象神色難看的望著袁術，喃喃的想要勸阻，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袁術洩，

“你怎麼......可以死......你怎麼可以死啊......大兄.......”

片刻之間，整個廳堂內的一切都已經被袁術砸了個稀碎，袁術披頭散，渾身無力的癱軟在雜亂的廳堂中央。沉默，死寂的氣息充盈著整個廳堂。

“大兄！你怎麼可以死？留下我一人，我袁家又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