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景黎被桃夭帶入過去回憶的時間裡,外界的時間並非停滯不前。
謝盈盈只覺得眼前一黑,緩過神,卻現身邊的景黎不見了。
這裡是魔族的地盤,謝盈盈第一反應便是景黎被魔族的人給擄走了,但因為那黑暗只出現了短短一息,便是對方水平再高,也不至於這一下就卷著人跑出了十萬八千里,而且景黎現在戰鬥力基本為零,剛才動手的又是她,怎麼想都不覺得魔族會放過自己轉而抓走景黎。
或許,只是為了讓自己投鼠忌器,想要利用同伴牽制自己。
謝盈盈雙眉微微擰起,本就對魔族不喜,這會更是瞧他們不上,就只會耍這種小伎倆,哼。
雖然心中對魔族極為不恥,但全身的肌肉卻在瞬間緊繃起來,提防著隱於暗處的魔族突然難。
這會她也暫時沒心思去看那鎮魂釘了,只戒備著隨時有可能出現的殺招。
警惕了好一會,也沒見剛才暗地裡下手的人出來,就好像這裡就只有她一個人一般,謝盈盈卻更加謹慎起來。
敵人越是沉得住氣,就越是不能大意。
謝盈盈不敢有絲毫放鬆的拔出一雙峨眉刺,小心翼翼的環顧四周。
忽然,一道勁風自身後襲來。
謝盈盈雙眸一沉,來了!
……
*
從桃夭的記憶中得知了過去種種的景黎自然不會再懷疑對方用心——桃夭不可能會做出對謝盈盈不利的事。
“先時多有莽撞,還望姑娘恕罪。”景黎臉上閃過一絲赧然,乾咳一聲,向桃夭賠罪。不論如何,桃夭心中確無惡念,而他先前卻始終存疑提防,這會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心理到底有些過意不去。
桃夭仍是初見時那般風淡雲輕的模樣,輕輕搖了搖頭,“你們快些離開便是……”
不知道桃夭過去之事時,景黎就對桃夭這話心存疑慮;現在知道了這些,景黎更是不解。
“恕我駑鈍,姑娘難道不與我們一起離開?”
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了桃夭是被迫被鎮壓在此地,他又怎麼可能放任對方不管?
那寄生在千年桃木之上的魔種,不單是對桃夭的傷害,亦是日後修真界的災難。不管從哪一方面,他都不會坐視不理。
雖然接觸並不多,但這幾次見面,還有透過那一段段的回憶,景黎也大概摸清了一些桃夭的性子,桃夭的性子再是單純直白不過,雖然外表看著柔弱,但其實心裡自有主意,不是旁人輕易所能擺佈的。
這些年來桃夭也不容易,景黎雖不贊同對方的想法,卻也不好直接回絕,想了想,便勸道,“姑娘與謝姑娘這許多年沒見,現在好不容易相遇了,姑娘難道就不想見見她?”頓了頓,又道,“此前無意中聽謝姑娘提及,自來是獨個一人長大,言語間稍有寂寥。姑娘與謝姑娘自小就在一處,對其多有看顧,何以狠心至此,讓她至今都被矇在鼓裡。”
明明有青梅竹馬的同伴,亦有師長陪伴,可到了最後,卻只以為自己從來孤家寡人。
逝者長已矣,生者如斯夫。
老秀才已然故去,在這世上,謝盈盈唯一的親人只得桃夭一人,縱是前事坎坷多磨難,但景黎以為,今日她們還能重逢,便是緣分未盡,實在不理解桃夭為何這般固執的非要將兩人之人的羈絆斬斷。
桃夭抿了抿唇,眼底是化不開的落寞。
對方所言,她並非不知,她又怎麼可能會不想見她的娃娃,她們分開了這許多年,從未想過,還有再見的一日。
可是,不行。
藏於袖中的手指猛然攥緊,一抹悲涼瞬間湧上心頭。
桃夭雙目微闔,極慢,卻極堅定的輕搖螓。
“不能讓她知道……”
話音未落,就看見對面之人下意識蹙起的雙眉,桃夭唇邊浮現出一絲苦笑,輕嘆一聲,“我本就不欲讓她記起過往,現在,更不成了……”
景黎剛想問“現在更不成了”是什麼意思,還未來及開口,桃夭忽的捂住嘴,悶哼了一聲,而另一隻右手,更是至始至終都捂在胸口。
景黎驀地反應過來。
謝盈盈被桃夭封印了記憶,對兩人的過往一無所知,見到了外面的那株血樹,也毫無印象,甚至還出手重傷了桃夭。
若是她恢復了記憶,知道自己將桃夭傷成這樣……
景黎不敢深想,卻也不贊同桃夭的粉飾太平,只是現在這些都先被他放在了一邊,飛快的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瓶補血藥,讓桃夭服下——雖然他現在沒法切雲裳心經,但要給桃夭補血,卻也並非只有切奶一種方法。
看著桃夭頭頂的血條,景黎在慶幸之餘,難免有些自責,他應該早一點想到桃夭還是個傷號的。
見桃夭服下藥後,氣息微緩,臉上略有好轉,景黎才開口道,“姑娘心中顧慮,不無道理,只是,我以為,比起這些,謝姑娘更在意的,是與姑娘的重複,還有今後的相伴。”遲疑了一會,又道,“雖然我並不覺得隱瞞的做法妥當,不過,若是姑娘不願讓謝姑娘心懷愧疚,因而不願相認,卻也不必……要將此事瞞過謝姑娘,也並非不可能……”
聽完這些,桃夭眼中閃過意動,朱唇輕啟,話到了嘴邊,理智卻及時回籠。
到了現在這般地步,再瞞著對方無必要,桃夭嘆了口氣,“不單單只是如此,我不能離開此地,那鎮魂釘……”
桃夭剛欲將最後的秘密和盤托出,心口忽然一陣激盪,撕心裂肺的痛楚在一瞬間席捲至全身,生生將那些未盡之言給逼咽回了嗓子裡,眼前一黑,竟是連站都站不住,當即便要跌倒在地,幸得景黎眼疾手快,一把將人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