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琉璃忍不住攥緊了姜辭的手。

玄黃如山，更是壓在所有人的心頭，或許時間一到，他們就會被碾碎，像之前探路的幾人一樣。

當短劍刺進玄黃之氣的剎那，姜辭與赫連琉璃兩人頓時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回過神來，眼前的古殿與鐘乳石山統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無盡的玄黃陰影，橫亙在廣闊無邊的天際，沉重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他們的意識彷彿進入了那一縷玄黃之氣，來到了一處奇異的所在。

放眼所及，皆是沉凝如山、厚重如雲的黃色雲層，朦朧氤氳，每一縷氣霧都散著神秘力量的氣息，似乎可以壓斷山脈。

“難怪那些泥人還有銅人都重到離譜，想必就是沾染了這裡的古怪。”

姜辭在心底想道，只是沒想到心聲居然憑空響起，迴盪在這座奇詭的空間中。

“這裡是什麼地方？難道我們已經離開地下世界了？”赫連琉璃的聲音也隨之響起，似乎近在咫尺，又彷彿遠在天邊。

姜辭心神一動，立刻將視野切換到居高臨下的方位，再一轉身，又遠遁千里，他有所明悟，猜測道“這裡應該是那縷玄黃氣的世界，我們的意識被牽引進來了。”

這一種很奇妙的體驗，姜辭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還停留在大門上，但他看不見也摸不著，自己像是成為了世界的一部分，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或許這就是古人所言的朝遊北海暮蒼梧？

靈魂脫離了肉身，反而更加敏感，姜辭認為這對於之後的修行是一種巨大的裨益。

赫連琉璃不再說話，她也在驗證姜辭的猜測，片刻後施展青凰化聖篇，雖然離了身體並沒有顯化術法，但是感知還是更加敏銳，她想嘗試著根據聲音尋找姜辭，居然真的感應到了一絲熟悉的靈魂印記。

一路被姜辭庇護走來，什麼都做不了的赫連琉璃不知不覺就對他有了一絲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依賴。

在這方世界的某處感應到姜辭後，赫連琉璃立刻要去尋找他，只是她忘了自己只是一縷意識，心念一動便來到了標記所在，無形的空間凸顯出一道朦朧的虛幻影子，徑直撞上了正在左顧右盼的姜辭身上。

兩道無形卻又真實存在的意識緊緊相貼在一起，不同於現實世界的軀體還有衣服以及身材曲線的阻擋，這是堪稱天衣無縫的接觸。

“啊！”

兩人都出一聲驚呼，在玄黃之下回蕩，觸電一般的感覺直達靈魂深處，這是真正的零距離接觸。

也就是兩人根本不懂，隨便換一個虛靈界的修行者撞見這一幕，都要驚歎這對男女的情意之堅，因為除了絕對的信任，沒有人敢將心神交給對方觸碰，因為這等同於把生死置之度外。

所以這種靈肉交融的手段雖然妙用無窮，但也很少會有道侶嘗試。

姜辭與赫連琉璃都被這種奇異到無法形容的感受給驚到不知所措，就連現實中的身體都從尾椎骨升起一股酥麻之意。

他們下意識地都想掙脫對方，卻忘記了自己只是一縷心神並沒有實體，當這個念頭出現，兩人又無可避免的糾纏在一起。

“唔。”

兩人同時出一聲低吟，聲音在迴盪，經久不絕，讓赫連琉璃有種羞憤欲絕的衝動，她甚至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進入了某種幻術之中。

莫非是山魈又動手了？

可是很快，那種愉悅到極致的觸感就讓她認清了現實，並沒有什麼殺手，這裡是玄黃之氣的奇詭空間，她的心神正在與另一道糾纏，而且完全交融。

赫連琉璃很是恍惚，她頗有些手足無措，以往的幹練和沉著在這一刻都煙消雲散。

這……這到底算是什麼？

前所未有的體驗正在侵蝕她的意志，就在這時，一副畫面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那是一個頑皮的男孩，正穿著開襠褲漫山遍野的跑鬧著，身後則跟著一位年輕的母親。

這難道是……姜夜？赫連琉璃沒有看出小男孩和姜夜的相貌有何相似之處，但是她的直覺告訴自己，這就是姜夜的記憶片段。

因為某種獨特的體驗，她意外看見了姜夜心神中的片段。

男孩是村子裡的孩子王，帶著七八個大小不一的同夥上樹掏鳥下水摸魚，惹得一陣雞飛狗跳。

畫面一轉，小男孩變成了少年，與母親賭氣的他被父親關在一個滿是木雕的房間裡，正在用刻刀小心翼翼地勾勒一塊木頭。

轉眼間少年長大邁入社會，他回到家，卻並不見兒時的欣喜，只有滿面的彷徨。

送別一批又一批親朋，他癱坐在房間的角落，懷中捧著一張黑白照片，眼中早就沒有了光彩。

這就是，姜夜的過往嗎？

心神間的記憶交錯不僅僅是如同看電影般的走馬觀花，這是靈魂間的交流，讓赫連琉璃也隨著畫面中的經歷而開心或者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