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層交接處深黑色的間隙鋪滿大半天空, 朝陽被遮住一半,裸露在雲外的那一半失去往日裡金紅色光輝,慘白得略微有些刺眼。
溯昭劍落入蘇白手中, 江瑜央腳踩在擂臺的邊緣,另一邊劍入手的那一刻, 蘇白身形一閃, 擂臺上只留下一道虛影,驚鴻掠步一般疾馳, 江瑜央眼神一凜, 下身發力, 上身微微向後彎, 雙手握住鬼刃噬靈鞭,以神識具象,擋住這來勢洶洶的一劍。
“太可怕了。”
臺下有弟子小聲說道:“本來以為她這一路抽籤的運氣簡直差到極點, 全是赫赫有名的分神之境大佬,現在看來反而是那些分神之境的大佬們倒了大黴。”
這個她指的是蘇白。
“可不是嘛。”
另一名弟子接過話茬, 心有餘悸地說道:“除了昨日她抽中一次輪空籤, 敗在她手下的大佬一個個數來若沒有對上她,進個十六強估計都沒太大問題。”
“現在好了, 殷墟白八強賽對上她, 奪冠熱門選手連四強也沒有進去。她一路晉級, 決賽就一路爆冷門,簡直就是神擋殺神, 佛擋殺佛。”
溯昭劍劍氣灼燙,鬼刃噬靈鞭在空氣中輕微地震動。
“得罪了, 師姐。”
蘇白說道。
一瞬間,溯昭劍劍氣暴走, 在極短的時間內,銀白色的流光自劍身凝出,這道劍意凜然,彷彿只要是她意動,便可自成一道劍意。
江瑜央瞪大眼睛。
磅礴的劍氣一遍又一遍洗滌劍身,最終被提煉為凜冽的劍意,輕而易舉割破附著在鬼刃噬靈鞭上纏繞著的神識具象。滔滔劍意突破重圍,卻還不知滿足,淡青色的劍氣激盪肆虐,如滴墨入水一般瞬時盪開。
一股強大的衝擊力讓江瑜央站立不穩。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她重重摔下擂臺。
“又贏了!”
無極宗弟子激動地說道:“這下冠亞軍都是咱們無極宗弟子!”
裴亦舟也站在臺下。
“怎麼樣?”
常奕方才輸在裴亦舟劍下,止步道法三千大會四強,此刻也和他一道站在擂臺下看蘇白的擂臺賽:“有她給你分擔壓力,你這次道法三千大會倒是輕鬆很多。”
分神之境的大佬這次道法三千大會足足五十個,分神之中也分三六九等,這姑娘不算上昨日輪空的那一場,總共打了八場比賽,幾乎將實力最強的那一檔子參賽選手一個不落地給攬了過去。
江瑜央扶著腰,一邊呲牙嘶氣,一邊慢吞吞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師妹,你這劍法也太誇張了。”
簡直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特別是她拿出那柄溯昭劍之後,江瑜央這才知道什麼是何謂劍即是她,她即是劍。
裴亦舟收回視線:“想贏她,很難。”
這些年裴亦舟常年在外歷練,對這位小師妹並不瞭解,但她在畢巽城的擂臺賽,裴亦舟都找來影像看過。
她在劍道上的確有著可怕的天賦,除此之外,江瑜央和殷墟白都是昆梧派尤擅神魂類術法的佼佼者,神識強度遠超自身修為境界,殷墟白更是手握異火和契約獸,但是都均是敗於她的劍下。
昆梧派這些年之所以憑藉著主修神魂無往不勝,是因為殷墟白的潛淵觀火在對戰之中可自動觸發,江瑜央的魘禱幻魂之術在對決之中能夠潛移默化地勾起人心中的最恐懼的東西。他們二人將這被動術法修至臻善,故而才能站精英薈萃的昆梧派站穩腳跟。
但無論是殷墟白的潛淵觀火,江瑜央的魘禱幻魂,無一例外都對她失效了。
常奕和裴亦舟做了百八十年的對手,還從來沒見裴亦舟這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樣子,調笑道:“輸給骨齡四十歲的小師妹,看來你這無極宗大師兄的名頭未免灌水太多啊。”
裴亦舟無奈地看了常奕一眼:“她什麼水平,你難道還不知道嗎?”
越是精通劍道之人,越去看她,才會知道她的可怕之處。
徐鶴寧站在擂臺上目瞪口呆:“好傢伙,四十歲的骨齡,竟然生生打入了冠亞賽?”
“先前我還在想什麼樣的劍能夠越過龍吟劍,如今看她用溯昭劍,這一波龍吟劍的確輸的不冤。”
“欸,晏來兄,你是劍修,按著道理來說你最懂劍,我看她那柄劍的劍氣總是勾連這天地之力,而想要淬鍊寒霜凝冰就得收服異火,你說有沒有可能這她在淬鍊寒霜凝冰的同時,也將異火融合在了這劍中?”
徐鶴寧興致勃勃地分析道。
旁邊站著的天劍派掌門耳朵豎起,聽見徐鶴寧在聊劍,也樂顛顛地湊過來:“這都在說她在劍道上面有著何種天賦,依老夫之見,這姑娘分明就是鑄劍的人才!她手裡那把溯昭劍,左劍鋒波浪鋸齒狀用於切割,右劍鋒斜切用以穿刺,劍柄處可引魂陣和定魂陣,皆是需要呼叫大量靈氣,耗費海量神識去構築的陣法。”
“且這劍,既然是她在用,她竟然敢在劍柄處刻印高階陣法以引魂和定魂兩類陣法。這類陣法一是走陣稍有不慎反而會將修士的神識困於其中,二是需要一氣呵成,萬萬不可半途而廢,三是劍意需凝神識聚靈氣,而修士之魂各不相同,能夠將自己凝神識這個過程簡化為引魂和定魂陣,這姑娘在陣法上那當真可是花了大力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