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明媚的陽光透過薄薄的米色窗簾透進來,落在地面瓷磚上,反著明亮的光。空氣裡浮著微塵,隱隱閃著金光。
他們租住的宿舍樓是雙層窗門, 防沙防風保溫, 隔音效果也好。
手機鬧鈴響起, 蘇青杳睜開雙眼,緩緩長撥出一口氣。昨晚風很響, 雖然門窗隔音好, 她還戴了耳塞,可依舊沒有睡好。
洗漱後,換上方便幹活的衣服, 蘇青杳出了宿舍。
誰知一開啟門,隔壁宿舍門也同時開啟了, 樓祁出現在門口,下巴微抬,勾著唇角:“早安,蘇老師。”
他還是昨天那一身休閒西裝的打扮, 想來應該是去公司報道用的, 沒想到撞上了沙塵暴。行李箱都落在那輛拋錨車上, 忘帶下來了。
樓祁看著臉色精神都不錯, 應該睡得極好。蘇青杳定定看了他一眼, 垂眼鎖門,像沒見到他似的, 往樓梯走去。樓祁見狀緊緊跟上。
“蘇老師, 早飯在哪吃?”樓祁和她不遠不近, 就離著兩級臺階的距離, 聲音平穩地問,“你們基地有食堂嗎?”
樓道口,蘇青杳忽的停下,指著對面的早餐店:“那就是我們的食堂。”
一夜風沙肆虐,街面車輛上都鋪著一層薄薄的黃沙,整座城市看著都灰濛濛的。
陸陸續續有基地的同事上車,整個基地不過四十來號人,不是所有人都會去沙漠基地。一車還有空位,蘇青杳沒吃早飯,也沒什麼胃口,坐到了平時常坐的後排靠窗的座位。
劉博士高昂的大嗓門在車下就聽見了:“哎呀,樓工啊,你太客氣了,給我們買什麼早飯啊!我們都吃過了!”
蘇青杳靠著窗往車外看,樓祁和幾個同事站在早餐店門口買煎包和豆漿,他上手付錢。隔壁是驢肉黃面,早早開市,劉博士大嗓門正在高亢地給樓祁介紹煌城的特色小吃。
樓祁聽得有趣,眼裡帶著笑意,像是察覺到視線似的,忽的一抬眼看過來,蘇青杳下意識低頭,躲在了車窗下。
頭輕輕撞在牆上,她才懊惱自己心虛什麼。再抬起頭,樓祁已經不在原地了,蘇青杳收回視線,頭靠在玻璃窗上,一顆心焦躁得彷彿在烤架上翻來覆去。
過道有一道金屬般清冽的嗓音響起,帶著淡淡笑意:“蘇老師,牛肉烤包,要嗎?”
蘇青杳搖頭拒絕,樓祁點點頭,收好手裡的早餐,看了眼手錶時間,九點半整,車子發動機啟動。他徑自坐在了蘇青杳隔壁的座位,和昨日一樣。
“你能不能換個座位?”蘇青杳忍不住問。
樓祁無辜地眨眨眼,一雙漆黑漂亮的星眸裡帶著熟悉的吊兒郎當,絲毫不像首電在煌城的光熱電站專案的工程師。
“蘇老師,你不能這樣過河拆橋。”
蘇青杳:“?”
他輕啟薄唇,說出的話讓蘇青杳臊紅了臉:“昨天你靠著我肩膀,睡了我一路,分明是對我很滿意。這麼快就睡膩了?”
正巧有同事路過他們這排,蘇青杳趕緊壓低聲音:“你小點聲!什麼睡了一路,睡膩了的!別胡說!”
樓祁挑眉,眼裡笑意盎然:“那我還要換座位嗎?”
“隨便你。與我無關。”蘇青杳翻個白眼不再看他,往靠窗的方向挪了挪身子,靠著窗睡了。
車子駛出縣城,在國道筆直向前的路面行駛。隨著路面時不時的顛簸,路面溫度不斷攀升,太陽越發熱辣。
蘇青杳睡得不安穩,睜眼時,光熱電站就在前方了。
光熱電站的鏡場佔地八平方公里,一萬多面定日鏡每面足有十幾米高,成環狀圍繞在中央的圓心,吸熱塔。吸熱塔被光聚集,如同小太陽似的,白晝赤焰,無比奪目。
蘇青杳看呆了,耳邊有溫熱的呼吸聲,樓祁輕聲解釋道:“我們首電的煌城光熱電站是全國最大功率的熔鹽塔式光熱電站,足足有100兆瓦。改天帶你進去逛逛?”
耳根一熱,蘇青杳拉上窗簾,表情淡漠:“不用。你到了,再見。”
樓祁嘴唇翕動,半晌,苦笑一聲:“還沒停車,就急著趕我走?”
蘇青杳沒說話,她聽見樓祁又問:“這些年,過得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