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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章 河上金橋

這一點,姚姑娘跟弟弟姚仙之其實挺像的,只是道行比他更深些,不至於太過尷尬。

由此可見,其實姚近之不難相處。

裴錢已經開始溜鬚拍馬,嬌滴滴問道“姚姐姐,你累不累,我幫你揹包裹吧?背東西我熟得很,這一路都是我背的,保證不摔壞你那些寶貝們。”

姚近之笑著搖頭,帷帽白紗,輕輕晃悠起來。

裴錢有些失望,仍是不願死心,“那麼姚姐姐你覺得累的時候,一定要跟我說啊,這巷子離著驛站還有五千六百多步呢,姚姐姐你腿長,約莫四千七百步就差不多了。”

姚近之只得點頭。

真是一個古怪小丫頭。

四人走在熙熙攘攘的孩兒巷,朱斂低頭笑問道“步數記得這麼清楚?”

裴錢唉聲嘆氣道“無聊唄,反正又不會給我花錢,只好沒事找事,還能咋樣。”

朱斂哈哈大笑。

暮色中,回到下榻驛站,去後邊的庭院散步,陳平安現盧白象和隋右邊不知從哪裡找了棋盤,正在一座小涼亭內對弈,魏羨在旁觀戰。

陳平安走入涼亭,剛剛分出勝負,盧白象小勝。

隋右邊下棋殺力極大,氣勢極足,盧白象身為男子,反而不如隋右邊來得殺伐果決。

朱斂也來到這邊,隋右邊與陳平安告辭一聲,就此離開。盧白象便對朱斂邀戰,佝僂老人笑著直搖手,說自己是個臭棋簍子,不敢獻醜。魏羨在盧白象投來視線的時候,就說了句他連臭棋簍子都不是,根本就沒看懂,只是閒來無事,想要知道兩人棋局的勝負而已。

無人下棋,魏羨就離開,朱斂緊隨其後。

只剩下陳平安和收拾棋盤殘局的盧白象。

陳平安靠著欄杆,喝著養劍葫裡的青梅酒,盧白象雙指捻子,快放入棋盒,哪怕只是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動作,但是加上那棋子磕碰、敲擊的清脆聲響,竟然非但不枯燥,反而有些賞心悅目。

陳平安心生佩服。

若非自己實在對下棋沒有天賦,加上覺得手談一事,太過耗費光陰,會耽擱練拳練劍,不然陳平安還真想好好琢磨如何下棋。

姚近之姍姍而來,在驛站內她便摘了帷帽,落座後,對差不多收拾完棋子的盧白象說道“盧先生,我們手談一局?”

盧白象看了眼天色,笑道“估計是一場鏖戰,天黑之後下棋,我是無妨,就是不知姚小姐到時候能否看清棋局?”

姚近之點頭道“十五月圓,藉著月光,應該勉強能夠看清,盧先生不用擔心此事。”

猜先。

盧白象執白,姚近之執黑。

陳平安站起身,看了雙方先手走勢,沒看明白深淺盈虧,便回到長椅上,盤腿而坐,緩緩喝酒。

由於隊伍中有兩位大泉供奉,陳平安不太願意洩露“姜壺”的底細,所以白天喝酒都喝不太痛快,畢竟修士和武學宗師都眼尖,可能一個持壺抬臂的姿勢幅度,就能夠看出蛛絲馬跡。陳平安神遊萬里,不知不覺,等到回神,姚近之竟然已經離去,盧白象又在那邊獨自收拾。

盧白象一邊收拾棋子,一邊笑道“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去那座坐落於彩雲間的白帝城看看。好一個‘奉饒天下棋先’,令人心神往之。”

陳平安脫口而出道“我有個……學生,下棋很厲害,以後你們見了面,可以切磋。”

少年崔瀺,或者說崔東山,那可是曾與白帝城城主手談十局的大國手。

不過承認崔東山是自己弟子,還是讓陳平安有些無奈,畢竟總不能說是朋友。

盧白象卻沒有太較真,隋右邊也好,姚近之也罷,兩局棋,都沒能讓他在棋盤山使出七八分氣力,只不過隋右邊是真輸,姚近之卻是隱藏了棋力,但即便她傾力而為,還是輸。對於自己的棋力之高,盧白象近乎自負,在那個遙遠的江湖百年裡頭,身為魔教開山之祖的盧白象,除了武學上一騎絕塵,下棋亦是無敵。

盧白象真正好奇的是陳平安年紀不大,又不是這座浩然天下的儒家子弟,竟然就有學生弟子了。

閒聊了幾句郡城的風土人情,盧白象就去歸還棋盤棋盒,陳平安獨自留在亭內。

已是秋末時分,按照隊伍行程,到了蜃景城外邊那座渡口,差不多剛好入冬。

聽說蜃景城下了大雪後,是世間少有的美景。

陳平安心境祥和,武道一事,比起剛剛離開倒懸山那會兒的預期,十年後躋身第七境,即金身境,進展已經算是極快,遠遠乎想象,歸功於飛鷹堡內外兩場生死大戰外,後邊還有藕花福地和邊陲客棧一連串的廝殺,不但成功躋身了五境,而且底子打得雄厚結實,即便現在就破開瓶頸,一舉進入六境,陳平安都不會覺得腳步輕浮。

不提其中的種秋,其餘諸如頭頂五嶽冠的金丹修士,福地第一人丁嬰,大泉王朝守宮槐李禮,陳平安哪一個贏得輕鬆了?

陳平安不敢相信六境入七境,得有多難,到底需要怎樣的機緣和底蘊。七境之後,是羽化境,又名遠遊境,一位純粹武夫真正一步登天,能夠如山上仙人一般御風遠遊。

純粹武夫的九個境界,加上秘不示人的真正止境,總計十個。

其中第八境遠遊境,陳平安最是嚮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