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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 過橋登山

陳平安根本不願意去想,一想到就心肝顫。

入了破廟,魏羨難得主動開口,“要不要返回蜃景城,痛打落水狗?如今大泉劉氏已經膽子都碎了,掀不起風浪。說不得那個書院君子還要砸鍋賣鐵,主動求和,央求咱們別走漏風聲。”

陳平安想了想,還是搖頭道“趕緊去往天闕峰仙家渡口,到時候我以飛劍傳訊,分別給大伏書院和太平山說今夜事。其餘我們不用多管了。王頎的所作所為,尤其是勾結妖族一事,必須要讓鍾魁和書院知曉。如今連太平山都如此不太平,桐葉洲實在太亂,我們早早乘坐渡船返回寶瓶洲的老龍城。”

今晚守夜一事,交由盧白象和隋右邊。

受傷最重的朱斂去遠處溪澗梳洗一番,換了身潔淨衣衫,在火堆旁盤腿而坐,安然酣睡,讓裴錢佩服不已。

摘了甘露甲的魏羨雖然不用守夜,卻去了破廟外邊,在武瘋子朱斂與隨軍修士廝殺的戰場處,蹲下身,對著那些凌亂腳印怔怔出神。

陳平安在牆根那邊,坐忘而眠,神色如常。

如何都睡不著的裴錢,卻知道陳平安心情不太好,難道是賠錢的關係?因為沒了落魄書生鍾魁那兩張符籙?她很想拎了行山杖就去揍蓮花小人兒,都怪它是個賠錢貨。迷迷糊糊,唯獨她有個牛皮小帳篷的枯瘦小女孩,就此睡去。

天亮時分,魏羨坐在門檻上,破廟門外,有個笑了足足一個時辰的白衣老翁,手持老藤柺杖,更遠一些,站著一些道行淺薄的山精鬼魅,很是滑稽,揹著兩隻大行囊,還有捧著瓷瓶陶罐的。老翁天未亮就到了門外空地上,也不喊話,就拉著一幫嘍囉站在那邊當門神,魏羨有些佩服這個老頭兒,能對著破廟笑這麼久。

陳平安睜開眼後,起身走向門檻,見到了恭候已久的土地爺,快步走去,給了老翁一枚小暑錢作為酬勞。

嚇得掌管這方數百里山水的老翁,像是見著了一碗吃完就要上刑場的斷頭飯,死活不敢收下。

陳平安只得作罷,再次與這土地爺抱拳致謝,白衣老翁笑開了花,告辭之後,走出去兩三里路,才抹了抹額頭汗水。

一頭人身卻鼠的山精趕緊拍馬屁道“土地爺,沒想到你老人家還有這麼大面子,能讓那位仙師如此客氣。這等英雄事蹟,要是傳出去,那還了得,以後這方圓千里,誰敢跟土地爺大嗓門說話?”

白衣老翁咳嗽一聲,緩緩而行,覺得手中老藤柺杖頓時輕了幾分,裝模作樣道“以德服人,以德服人。”

陳平安看著堆放在門口的那些大小行禮,嘆息一聲,在老龍城鄭大風贈送的那塊咫尺物,可以派上用場了。

飛劍十五作為方寸物,雖然一直用得心應手,可到底不夠大,無字玉牌作為地仙也要垂涎的咫尺物,其實極其稀罕,之前只是因為陳平安戀舊,才一直給陳平安暴殄天物地雪藏起來。方寸物和咫尺物,被山上修士譽為“最小洞天”,可遇不可求,崔東山作為走到過十二境巔峰的大修士,隨身攜帶不過是一件咫尺物。

飛劍十五是極其特殊的存在。

尋常方寸物和咫尺物,各有一把開啟“洞天”的鑰匙,正是這些物件本身蘊含的脈絡,被人煉化後,極難破解,除非是以大神通強力摧毀,一旦出此下策,裡頭的物件最少也要銷燬大半,說不定連同“洞府”一起全部崩碎都有可能。鄭大風自然不可能只給咫尺物而不給鑰匙,說清楚了破解駕馭以及重新煉化之法。

此行去往天闕峰,再無波瀾。

大泉王朝的真正底子,其實因為陳平安,已經傷得不輕。

守宮槐宦官李禮,申國公府,大皇子劉琮,草木庵徐桐,將種許氏,坐鎮蜃景城多年的君子王頎。

一路北行,陳平安揹著竹箱,裴錢手持行山杖,斜挎包裹,額頭上貼著一張百看不厭的寶塔鎮妖符。

盧白象腰佩停雪,手心攥著幾顆棋子,吱呀作響。

隋右邊揹負著那把品秩暴漲的痴心,眼神恍惚的次數有些多,比起最初走出畫卷那位劍心純粹通明的女子劍仙,多了幾分人味兒。

朱斂喜歡邊走邊看書,裴錢就納悶了,老傢伙走路也不看地面啊,怎麼不摔個半死?

魏羨閒來無事,行走之時,竟然用上了陳平安的六步走樁,陳平安對此沒說什麼。

天闕峰,是大泉北邊清境山的最高峰,清境山群峰綿延,林木尤為蔥蘢幽翠,遠勝別處,以一個幽字冠絕大泉山水。

天闕峰有丹梯三千階,從山腳直達山頂,山頂有一座青虎宮,只是在此間修行之人,與外隔絕,從不涉足市井,對於達官顯貴的登山訪仙,一律拒之門外,加上清境山多野獸出沒,又沒有直達天闕峰的道路,使得青虎宮的存在,一直雲遮霧繞,山野樵夫也不敢擅自靠近天闕峰,老人都說容易鬼打牆,是山上的神仙們不願沾染俗氣。

一行人行走在清境山小路上,

草木庵雖然是大泉名義上的第一修行門派,可是任何一個擁有跨洲渡口的修行之地,都不容小覷。

哪怕天闕峰肯定比不上倒懸山和老龍城,可也絕不是草木庵能夠媲美。

陳平安便提醒了魏羨他們幾句。

畫卷四人,都是才智卓絕之輩,自然知曉輕重利害。

那本購自倒懸山的九洲神仙書,其中就有專門提及天闕峰的女仙梳妝檯,雖然寥寥幾句,卻也極為傳神,令人好奇不已。

走得累了半死的裴錢突然抬頭,驚訝出聲道“快看快看,天上有船!”

陳平安伸手按下裴錢的手指,輕聲道“山神娶親一事,你給忘了?”

裴錢趕緊點頭,拍胸脯保證道“下次肯定不會了!”

陳平安笑道“就算有了下次,也沒關係,你畢竟還小,但是我說是這麼說,你不能因此鬆懈。”

裴錢笑容燦爛,“明年就十一歲啦,可不小了。”

陳平安笑問道“那你來揹我的竹箱?”

裴錢苦著臉道“可我今年才十歲啊。”

陳平安一個板栗敲過去。

裴錢靈巧躲過,挪了幾步,哈哈大笑。

朱斂笑眯眯看著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