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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 到達老龍城

落座後,裴錢又手腳伶俐地倒了三杯茶水,先給陳平安,再給6雍,當然沒忘記給她自己倒一杯。

6雍轉彎抹角、兜兜圈圈聊了差不多一刻鐘的場面話,陳平安便耐著性子,與天闕峰上這位風頭被姜尚真碾壓的6地神仙,客氣寒暄。

可別把地仙不當回事。

陳平安走過大大小小的江湖,知道一位6地神仙的分量,不會因為自己認識左右、所以能夠在姜尚真面前不卑不亢,而對眼前這位青虎宮宮主心存輕視。能夠坐鎮一片風水寶地、擁有一座仙家渡口的老元嬰修士,說句難聽的,一旦撇開盤根交錯的關係,鐵了心要殺他陳平安,撐死了就是6雍兩三袖子的事情。

見這陳平安並未仗勢凌人,6雍對這個年輕人的印象又好了幾分。

仗勢的勢,既是萬里迢迢趕到天闕峰的玉璞境姜尚真,更是那個讓姜氏家主如今作為的幕後大佬。

不然6雍對於一個外鄉年輕人,無親無故的,惹不起,無非是各走各的修行路,何至於如此諂媚,上杆子給人登門送禮物?

6雍喝過了兩杯寡淡茶水,終於轉入正題,“陳公子大駕光臨天闕峰,是我青虎宮的幸事,我當時其實正好在煉一爐丹藥,是道家的坐忘丹,此丹性情溫和,最適合修士在打坐吐納時服用,除了可以靜心,最重要還是可以養神,尤其溫補心竅,丹名坐忘,其實還有一個世俗說法,雖糙卻準,就是吃了吃丹,坐著就已是修行,忘記原本的修行一事也無妨。”

一聊起了煉丹,6雍神采奕奕,跟站在姜尚真身旁判若兩人,“心是一身之主,百神之將帥。只是自古心難定,佛家就有說心猿不定,意馬四馳,故而修行一事,就有了靈山拴意馬,玉府鎖心猿。我所煉的坐忘丹,極難煉成,就算僥倖煉成了,一爐可出丹十顆的材料,最多不過三四顆而已。之所以還算受桐葉洲諸多地仙的歡迎,就在於其中有一妙,別家煉丹仙師不曾有,青虎宮出自我6雍之手的坐忘丹,能夠讓修士心扉之上,如同養出山下百姓張貼大門上的兩尊門神,庇護心關!”

陳平安由衷讚歎道“養出門神在心扉外,可謂神仙手筆了。”

6雍很是受用,撫須而笑。

他自然不是“正好”煉這爐坐忘丹,事實上此丹想要煉就,除了天材地寶一大堆,還要等待天時,耗費“地利”,也就是清境山這一方山水的珍貴氣數。不然如何讓桐葉宗的金丹元嬰地仙都來爭搶?至於為何其他煉丹神仙煉不出,除了6雍煉丹之術確實高明之外,清境山蘊含的獨到山水氣數,更加至關重要。

這就是為何6地神仙開宗立派和開闢府邸,都要慎之又慎的根源所在了。

陳平安突然問道“既然桐葉洲的地仙們都要奉若珍寶,那麼六七境左右的純粹武夫,也可以用來穩固魂魄?”

6雍愣了一下,點頭道“當然,只是我這青虎宮坐忘丹,給那些斷頭路的莽夫,過於大材小用了,簡直就是牛嚼牡丹。”

陳平安笑問道“宮主與我說起這坐忘丹,是想要看在姜尚真的面子上,價格略低,賣與我陳平安?”

6雍心一緊。

這傢伙竟敢直呼姜尚真的名字。

6雍臉色不變,“陳公子未免太小覷我青虎宮了,與朋友打交道,談什麼價格,這一爐丹藥說來巧了,陳公子這一到天闕峰,我送了公子與姜氏家主離開後,有如天助!竟然破天荒煉出六顆之多,是我6雍煉丹以來,數百年來頭一遭,這等福緣,一生當中就只有兩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可見陳公子與我青虎宮,與我6雍絕對是有大緣分的,大道機緣所在,我豈敢藏私?便為陳公子拿來了六顆坐忘丹!”

裴錢微微張大嘴巴。

娘咧,世上還有比自己更能睜眼說瞎話的傢伙?

這老神仙的馬屁功夫,她可以學上一學啊,似乎比她確實要更加“讀書人”一些?

6雍大概也覺得自己的這番措辭,有些“失了火候”,故作心疼道“雖是大道所指,不得不順著天意行事,可我仍是有些心疼,只希望陳公子以後能夠為我青虎宮,在姜氏家主面前美言幾句,姜氏生意遍及大半個桐葉洲,說不定以後青虎宮出爐的靈丹妙藥,就能從這六顆坐忘丹上,找補回來了,亦是幸事,所以陳公子只管坦然收下,退一萬步說,即便姜氏家主瞧不起青虎宮這點出產,青虎宮能夠與陳公子成為朋友,也是不虧!”

裴錢趕緊給6老馬屁精,哦不對,是6老神仙又遞過去一杯茶水。

陳平安自然比裴錢想得更多。

比如涉及到了姜尚真,以及姜家生意和青虎宮出產。

這六顆坐忘丹,其實比較燙手。

陳平安略作思量,就打算婉拒了,如果把姜尚真換成老龍城范家,說不定還有商量的餘地,生意一事,本就是你我雙方錦上添花,可陳平安不願意跟姜尚真有更多往來。

所以陳平安開口道“6宮主好意,我心領萬分,只是這一爐坐忘丹太過價值連城,不敢奪人之美。再者,我其實與姜尚真關係平平……不過關於6宮主贈丹一事,我可以書信一封玉圭宗給姜尚真,拒收丹藥此事,絕不讓6宮主為難便是。”

6雍神色自若,似乎在權衡利弊。

心底則有些懊惱自己的畫蛇添足了。

就不該動那小心思,想要陳平安聞弦知雅意,幫著青虎宮與姜氏牽線搭橋。

這艘渡船底下一樓,有位年輕修士站在視窗,臉色陰沉。

這個蠢貨6雍,真是不知死活。

屋內還有一位姿容出彩卻臉色慘白的女修,正是那位先前在天闕峰被姜尚真一巴掌差點拍死的金丹地仙。

而站在視窗那位施展了障眼法的年輕修士,則是潛入渡船的姜尚真,他突奇想,在青虎宮開壇講學後,並沒有立即返回玉圭宗,而是選擇偷偷登上了渡船,直接找上了那位給人從石頭縫裡拔出來的可憐金丹女修,在姜尚真敲門她惱火開門後,姜尚真撤了遮掩氣機和麵容的術法那一瞬間,後者嚇得差點跪地求饒。

姜尚真沒打算在陳平安面前現身,也沒有任何多餘的企圖。

在涉及大道根本的事情上拖泥帶水,從來都是修行大忌,滴水可破心境,泥點可汙金身,不可不慎。

只是等著6雍出現辦妥他交代過的事情,就會返回位於桐葉洲最南端的玉圭宗,一大堆狗屁倒灶的事情,還需要他回去處置,比如那個膽大包天擅作主張的“獨子”姜北海,姜尚真就恨不得打斷這個敗家子的手腳,丟進雲窟福地生生世世當那乞丐娼妓。看來自己一甲子不在家族,讓這個志大才疏的傢伙有些忘乎所以了。

上五境修士,子嗣尤其來之不易,遠遠不如中五境只要想要開枝散葉,就可以子孫滿堂。

樓上,6雍不敢再有更多念頭,終於只想著送出那瓶坐忘丹。

只是萬事開頭難,之後就未必簡單了,一步走錯,反而更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