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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五章 琢磨

陳平安以扛下雲海天劫後的修為,只是不去用一些壓箱底的拳招而已,再次迎敵。

最後柳質清站在圈外,不得不以手揉著紅腫臉頰,以靈氣緩緩散淤。

陳平安站在圈子那條線上,笑容燦爛,身上多了幾個鮮血淋漓的窟窿,而已,反正不是致命傷,只需修養一段時日而已。

柳質清不得不再次詢問同樣的問題,“真不疼?”

陳平安當時眨了眨眼睛,“你猜?”

三場切磋之後。

便是朋友了。

陳平安和柳質清心知肚明,只不過誰都不願意掛在嘴邊罷了。

不然就柳質清的清高,豈會願意去給陳平安的老槐街蚍蜉鋪子捧場,還要硬著頭皮、拗著性子拽著一副白骨走在街上?

這會兒,玉瑩崖下重現水底瑩瑩生輝的景象,失而復得,尤為動人,柳質清心情不錯。

至於陳平安長生橋被打斷一事。

柳質清雖然心中震驚,不知到底是如何重建的長生橋,他卻不會多問。

柳質清驅散案几上那兩條符字彙聚而成的纖細火蛟,問道“傷勢如何?”

陳平安笑道“沒事,這段時日在老槐街那邊養傷掙錢兩不誤。”

柳質清又問道“你先前說你拳法根本的那部拳譜,來自我們北俱蘆洲的東南一帶,線索與蚍蜉搬石入水有關,可有收穫?”

陳平安搖搖頭,“先前為了掙錢省心省力,放出話鋪子那邊絕不打折,導致我少去許多攀談機會,有些可惜。”

柳質清點點頭,“活該。”

陳平安無奈一笑。

除了那部撼山拳譜的來歷之外,其實還有一事。

就是打醮山當年那艘跨洲渡船覆滅於寶瓶洲中部的慘劇,但是不用陳平安如何詢問,因為問不出什麼,這座仙家已經封山多年。先前渡船上被小水怪買來的那一摞山水邸報,關於打醮山的訊息,也有幾個,多是不痛不癢的散亂傳言。而且陳平安是一個外鄉人,突兀詢問打醮山事宜內幕,會有人算不如天算的一些個意外,陳平安自然慎之又慎。

所以陳平安已經打算去往北俱蘆洲中部,要走一走那條橫貫一洲東西的入海大瀆。

需要小心避開的,自然是大源王朝的崇玄署雲霄宮。

那個楊凝性,拋開以芥子惡念化身的“書生”不說,其實是一位很有氣象的修道之人。

但是大源王朝崇玄署在北俱蘆洲的口碑,譭譽參半,而且行事極為剛烈霸道,這就是天大的麻煩。

所以那趟路途遙遠的大瀆之行,勘驗各國山水、神只祠廟、仙家勢力,陳平安需要小心再小心。

不管如何,撇開6沉的算計不說,既然是自家青衣小童將來證道機緣所在,陳平安又與崔東山和魏檗都反覆推演過此事,他們都認為事已至此,可以一做。所以陳平安自然會盡心盡力去辦此事。

陳平安記起一事,一拍養劍葫,飛出初一十五。

柳質清瞥了一眼,沒好氣道“暴殄天物。”

他其實早已看出那隻硃紅酒壺是一隻養劍葫,半看氣象半猜測。

至於這兩把看不出品相到底有多高的飛劍,落在陳平安手中,暴殄天物這個說法,半點不冤枉這位“好人兄”。

柳質清緩緩道“這兩口飛劍的度,若是劍修真正煉化了,會很快,可惜你不是先天劍胚,它們並非你的本命物。我不知道你所謂的那位金丹老劍修殺力如何,且不說他那把本命飛劍的古怪天賦,至少他的飛劍度,真是夠慢的。你要是覺得北俱蘆洲的劍修,我柳質清只是個例外,飛劍都是如此龜,那你接下來肯定會有大苦頭。地仙劍修與人誓死搏殺之際,可不止劍出十分,使出一些不惜損耗本元的神通術法之後,十二分都有可能。”

陳平安伸出手掌,一雪白一幽綠兩把袖珍飛劍,輕輕懸停在手心,望向本名小酆都的那把初一,“最早的時候,我是想要煉化這把,作為五行之外的本命物,僥倖成功了,不敢說與劍修本命飛劍那麼好,可是比起現在這般境地,自然更強。因為贈送之人,我沒有任何懷疑,只是這把飛劍,不太樂意,只願意跟隨我,在養劍葫裡邊待著,我不好強求,何況強求也不得。”

陳平安視線偏移,望向飛劍十五,“這把,我很喜歡,與我做買賣的人,我也不是信不過,照理說也可以毫不懷疑,可我就是怕,怕萬一。所以一直覺得挺對不住它。”

柳質清沉聲道“煉化這類劍仙遺留飛劍,品秩越高,風險越大。我只說一件事,你有適宜它們棲息、溫養、成長的關鍵竅穴嗎?此事不成,萬事不成。這跟你掙了多少神仙錢,擁有多少天材地寶都沒關係。世間為何劍修最金貴,不是沒有理由的。”

陳平安笑著點頭,“有,還是三處。”

柳質清突然說道“姓陳的,你教我幾句罵人的言語!”

陳平安擺擺手,“我這人,拳頭還算有點斤兩,卻最不會損人罵人了。”

柳質清站起身,“沒得聊,走了。”

陳平安也跟著站起身,收斂笑意,問道“柳質清,你返回金烏宮洗劍之前,我還要最後問你一件事。”

柳質清問道“但說無妨。”

陳平安緩緩道“你憑什麼要一座金烏宮,事事合你心意?”

柳質清沉默不語。

陳平安說道“洗劍之前,還是先想清楚為好。”

柳質清笑了笑,“簡單,我只要洗劍成功,金烏宮就可以多出一位元嬰劍修,之前受我洗劍之苦,來年就可以得元嬰庇護之福。”

陳平安撇撇嘴,“劍修行事,真是爽快。”

柳質清微笑道“不然學你,在鋪子門口曬太陽,來溪澗裡摸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