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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三十三章 眼中萬少年

陳平安氣急敗壞道“不如何!捱了這麼一拳,受了這麼一遭無妄之災,我元氣大傷,道個歉就完事的話,不如讓黃師吃我一道雷符,就當扯平!”

黃師扯了扯嘴角,開啟包裹一角,抓出一件器物,輕輕拋向那個黑袍老者,笑道“賠罪不夠,那就加上一份賠禮。”

只見那黑袍老者眼睛一亮,稍作猶豫,依舊一手藏袖偷偷捻符,一手則已經抬手出袖,試圖伸臂去接住那件古色古香的銅鏡。

孫道人神色大變,趕緊以心聲提醒道“別接!”

只是晚了。

黃師一步踏地,以六境巔峰的武道修為,瞬間來到那黑袍老者身前,一拳遞出。

那黑袍老者瞠目結舌,呆若木雞,竟是杵在原地,整個人僵硬不動,不但沒能接住那把賠禮的銅鏡,反而還要連累自己吃那一拳。

只是黃師卻驟然停拳,只有一陣拳罡拂過那可憐蟲的面容,鬢角絲向後掠去。

黃師竟是收了拳,顛了顛沉重行囊,轉身就走,走出數步之後,扭頭笑道“陳老哥,這把銅鏡送你了。”

孫道人心中哀嘆。

自己怎麼找了這麼個不長心眼的痴呆盟友。

苦也。

接下來的路,不好走啊。

沒法子,只能自己多擔待一些了。

孫道人只見那位陳道友朝自己歉意一笑,蹲下身去,撿起墜地的那把銅鏡,裝入一件還算乾癟的青布包裹當中。

哪怕這傢伙已經竭力隱藏自己的膽怯心慌,可雙手一直在輕輕顫抖。

孫道人看得直頭疼,搖搖頭,轉身跟上黃師,興許是對這個傢伙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心聲言語中頗有憤懣,“陳道友!接下來記得自己的位置,別太靠近黃師這傢伙,最好讓自己與黃師隔著一個貧道,不然被黃師一旦近身,你便是有再多的符籙都是擺設,怎的連練氣士不可讓純粹武夫近身,這點粗淺道理都不懂?!”

“孫道長,道理我懂,可是真與黃師幹架,就腦子空白,手腳不聽使喚了,實在是腳步身手跟不上這些個道理啊。”

那人得了一把銅鏡後,快步跟上孫道人,放慢了腳步,不與孫道人並肩而行,乾脆就在孫道人身後,亦步亦趨,孫道人嘆了口氣,不再多說什麼,好歹是個吃一塹長一智的,不至於無藥可救。

陳平安走到最後,輕輕擦拭嘴角血跡。

尋常武夫走江湖,運氣不好,是經常被人打得滿臉血。

陳平安倒好,還得自己來。

不過一想到那把很有年月的青銅古鏡,陳平安便沒什麼怨氣了。

篆文極小,正面為“闢兵莫當”,背面為“御兇除央”。

辟邪鏡無疑了,而且是一件仿古鏡,因為在陳平安先前仔細端詳之下,現了極其細微的“宮家營造”四字,但是這反而是最值錢的。

因為敢在銅鏡法器之上,悄悄以姓氏加“造”字,就是品秩的保證。

那部神仙書,關於此事,是有過相關文獻記載的,其中以海獸葡萄紋古鏡之上的“李鋪造”、光明鏡或是神仙夜遊鏡上的“納蘭三山造”兩家仿古鏡,最為價值連城。至於仿上加仿的那些後世銅鏡,則就往往是坑騙半吊子練氣士的物件了,哪怕十分精巧無瑕,依舊是個大坑,若是有人自以為撿漏得寶,轉手賣出高價還好,若是興沖沖煉化為本命物,估計能讓修士悔恨不迭,吐血不已。

方才陳平安差點沒忍住,想要讓孫道人先摸上一摸,美其名曰幫忙掌掌眼,自己再正兒八經收入囊中。

這位孫道長的手,與隋景澄有的一拼,開過光吧?

不談此次收穫,那對極有可能是龍王簍竹鞭小籠,只說懸掛高瘦道人腰間的那串寶塔鈴,顯然就不是凡品。

不然在山巔道觀之外,那串寶塔鈴絕不會主動破碎示警。

後山這邊,建築遠遠少於鱗次櫛比的前山,稱得上巍峨壯觀的,更是屈指可數,只有三座。

三人一路下山,放眼望去,稀稀疏疏。

倒也省去不少麻煩。

按照老規矩,黃師尋寶一處,近在眼前的一座宮觀建築群,孫道人去往另外一處,有樓獨高,陳平安則分到了最為臨近山腳的一座殿閣。

陳平安與孫道人分開後,走得不急,好似遊山玩水的閒庭信步,摘下養劍葫,喝了一口竹葉靈水,委實是心曠神怡。

就是味道寡淡了點,沒有酒水滋味。

只是一想到這份靈氣濃郁的綠竹葉尖滴水,金貴稀罕,價格遠勝仙家酒釀,頓時覺得滋味極美,餘味無窮。

這一口下去,喝得可不是什麼茶水,而是大把的神仙錢,豈能不美味?

回頭望去,不見黃師與孫道人蹤跡,陳平安便別好養劍葫,身形一弓腰,驟然前奔,瞬間掠過高牆,飄然落地。

彷彿與天地契合,方能如此無聲無息,不起多餘漣漪。

————

前山山腳,白玉拱橋那邊,混戰不已。

用北俱蘆洲的風俗言語說,那就是打出了**子當酒水喝,才是真豪傑。

狹路相逢的這場奪橋戰事,十分慘烈。

就連那位山上尋寶的芙蕖國皇家供奉,都聽到了動靜,不得不捨了那些唾手可得的機緣寶物,趕緊趕赴戰場。

不過這位芙蕖國供奉多了個心眼,揀選出一部分覺得值錢的寶物,藏在了一處閣樓房樑上,其餘更多物件隨便包裹一起,稍稍挪步,放到了別處屋舍角落,到時候與白璧和小侯爺一起返回,便不會露出絲毫馬腳。至於最終如何將私藏寶物帶出此地,走一步看一步便是。

高陵已經取出兵家甲丸,一副神人承露甲披掛在身,與侯府家族供奉聯手,儘量護住詹晴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