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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九章 一個年輕人的小故事

比如陳平安在狐兒鎮九孃的客棧,曾經與三皇子劉茂起了衝突,不但打殺了申國公高適真的兒子,還親手宰了御馬監掌印魏禮,與大泉昔年兩位皇子都是死敵,陳平安又與姚家關係極好,甚至可以說申國公府失去世襲罔替,劉琮被軟禁,三皇子劉茂,書院君子王頎的事情敗露,當今天子最終能夠順利脫穎而出,都與陳平安大有淵源,以劉宗的身份,自然對這些宮闈秘聞,不說一清二楚,肯定早就有所耳聞。

劉宗在那邊胡說八道,姜尚真聽著就是了。

劉宗輸只輸在了不知道眼前周肥,竟然會是整個桐葉洲山上的執牛耳者。

哪怕曾經確實聽說劍仙6舫好友之一,有那玉圭宗姜尚真,但是劉宗打破腦袋都不會想到一位雲窟福地的家主,一個上五境的山巔神仙,會願意在那藕花福地虛耗甲子光陰,當那什勞子的春潮宮宮主,一個輕舉遠遊、餐霞飲露的神仙,偏去泥濘裡打滾好玩嗎。早年從福地“飛昇”到了浩然天下,劉宗對於這座天下的山上光景,已經不算陌生,這裡的修道之人,與那俞真意都是一般斷情絕欲的德行,甚至見識過不少地仙,還遠遠不如俞真意那般真心問道。

劉宗感慨道“這方天地,確實千奇百怪,記得剛到這裡,親眼見那水神借舟,城隍夜審,狐魅魘人等事,在家鄉,如何想象?難怪會被那些謫仙人當做井底之蛙。”

姜尚真笑道“這些神神怪怪,見多了也就那麼回事。反倒是那上樑之日誕生拆梁人,拗著性子多看幾年,更有趣些。”

劉宗不願與此人太多繞彎子,直截了當問道“周肥,你此次找我是做什麼?招攬幫閒,還是翻舊賬?如果我沒記錯,在福地裡,你浪蕩百花叢中,我守著個破爛鋪子,咱倆可沒什麼仇隙。若你顧念那點老鄉情誼,今天真是來敘舊的,我就請你喝酒去。”

姜尚真說道“喝酒就算了,我這人只喝美酒,你這武館生意,能掙幾個銀子?放心吧,我真不是衝你來的,此次與朋友一道遠遊蜃景城,湊巧聽說了劉宗這個鼎鼎大名,就想要碰碰運氣,不曾想還真是你。看來當下我運氣不錯,趁著運道正隆,今夜就去尋訪曹州夫人,看看能否一睹芳容。劉老哥要不要與我攜手夜遊?有劉老哥這副尊榮襯托小弟,我便更有希望獲得曹州夫人的青睞了。”

劉宗捻鬚而笑“周老弟風采依舊啊。”

姜尚真微笑道“看我這身讀書人的裝束,就知道我是有備而來了。”

劉宗笑問道“當真就只是一位過路客?”

姜尚真點頭道“所以勞煩劉老哥收起袖中那把剔骨刀,這般待客之道,嚇煞小弟了。”

————

終於臨近那座中土神洲,柳赤誠這一路都出奇沉默,歇龍石過後,柳赤誠就是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了。

柴伯符內心深處,已經對柳赤誠佩服得五體投地。

若說顧璨那小崽子,是個處處有福緣之人,柳赤誠與自己就是貨真價實的同道中人了。

當初在那歇龍石,柴伯符忙著在山上撿寶,盡顯山澤野修本色,不料急匆匆趕來了一大幫修士,譜牒仙師和山澤野修都有,分為幾個大小山頭,御風懸停,都是奔著突然失去禁制的歇龍石而來,柴伯符也不怕事,柳赤誠開了禁制卻不關門,任由外人被異象牽引而至,自然是有恃無恐,哪怕不提柳赤誠的玉璞境修為,光是白帝城的名號,就夠他們三人橫著走了,更何況那人就在淥水坑,真要有事,相信不會見死不救,畢竟還有顧璨這個剛收的嫡傳弟子。

然後歇龍石之上,就在柴伯符身邊,突兀出現一位竹笠綠蓑衣的老漁翁,肩挑一根青竹,掛著兩條穿腮而過淡金色鯉魚。

正是柳赤誠嘴裡的那位淥水坑捕魚仙,淥水坑的南海獨騎郎好幾位,捕魚仙卻只有一個,歷來行蹤不定。

柴伯符剛要起身,對這位修行路上的前輩聊表敬意,被老漁翁瞥了一眼,柴伯符立即紋絲不動。

老漁翁對那些聞風而動的練氣士揮揮手,示意這座歇龍石,不是他們可以覬覦的。

一個大道親水的玉璞境捕魚仙,身在自家歇龍石,四面皆海,極具威懾力。

若是歇龍石沒有這個老漁翁坐鎮,只是盤踞著幾條行雨歸來的疲憊蛟龍之屬,這撥喝慣了海風的仙師,憑藉各種術法神通,大可以將歇龍石狠狠搜刮一通,歷史上淥水坑對於這座歇龍石的失竊一事,都不太在意。可捕魚仙在此現身趕人,就兩說了。海上仙家,一葉浮萍隨便飄蕩的山澤野修還好說,有那島嶼山頭不挪窩的大門派,大多親眼見過、甚至親身領教過南海獨騎郎的厲害。

所以譜牒仙師權衡利弊過後,紛紛對那老漁翁行禮告辭,其餘野修瞥了眼那些流淌入大海的珍稀龍涎,都有些不捨。

捕魚仙便戟指一人,海中龍涎迅聚攏,激盪而起,將一位距離歇龍石最近的山澤野修包裹其中,當場悶殺,屍體消融。

柳赤誠的心思不在捕魚仙身上,譜牒仙師識趣離去,野修們惴惴跑遠,最後只剩下兩位女子,依然御風懸停遠處,

一個瞧著柔柔弱弱的年輕女子,不是那種讓人一見傾心的驚豔姿容,就是耐看,很耐看。

身邊跟著一頭雙眸各異的小狐魅,金丹境。比起自家龍伯老弟,那還是要強上一籌的。

顧璨始終一言不。

那位老漁翁不知為何,更是沉默,神色不定。

柳赤誠便忍不住問道“這兩位姑娘,若是信得過,只管登山取寶。”

然後柳赤誠對那姿容絕美的狐魅微微一笑,後者眨了眨眼睛,然後躲到了年輕女子身後。

那年輕女子還真不客氣,就帶著婢女模樣的小狐魅,落在了歇龍石之上。

她讓狐魅在原地等著,獨自登山。

柳赤誠便去往小狐魅那邊,笑道“敢問姑娘芳名,家住何方?在下柳赤誠,是個讀書人,寶瓶洲白山國人氏,家鄉距離觀湖書院很近。”

那少女後退幾步,怯生生道“我叫韋太真,來自北俱蘆洲。”

這個身穿一襲粉色道袍的“讀書人”,也太怪了。

柳赤誠臉色驚訝,眼神憐惜,輕聲道“韋妹妹真是了不起,從那麼遠的地方趕來啊,太辛苦了,這趟歇龍石遊歷,一定要滿載而歸才行,這山上的虯珠品秩很高,最適合當做龍女仙衣湘水裙的點睛之物,再穿在韋妹妹身上,便真是天作之合了。如果再煉製一隻‘掌上明珠’手串,韋妹妹豈不是要被人誤會是天上的仙女?”

韋太真既不惱羞,也不生氣,只是說道“柳先生,你再這樣,我家主人會生氣的。”

柳赤誠指了指地面,雙方還距離七八步遠,笑道“我對韋妹妹乎情止乎禮,那位姑娘不會生氣的。”

韋太真說道“我已經被主人送人當婢女了,請你不要再胡言亂語了。況且主人會不會生氣,你說了又不算的。”

柳赤誠抬起袖子,掩嘴而笑,“韋妹妹真是可愛。”

韋太真說道“你再這樣,我就要對你不客氣了。”

柳赤誠放下袖子,笑眯眯道“韋妹妹與柳哥哥客氣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