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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八章 嚇浩然天下一大跳

朱斂在清風城偷偷摸摸揮了幾年的小鋤頭,最終撬走一座狐國。

當朱斂帶著沛湘返回落魄山之時,剛好位於君倩下山和左右入山之間。

清風城城主許渾,則離開飛昇臺沒多久,許渾原本與風雷園劍修黃河,一起被譽為寶瓶洲“上五境之下,殺力最大者”,如今躋身上五境,沉穩如許渾,亦是難免流露出幾分志得意滿,沒有返回清風城,而是乘坐牛角山渡口一條大驪邊軍渡船,按照飛昇臺約定,趕赴老龍城戰場。

然後就許渾收到了一封飛劍傳訊,渡船之上,隨即綻放出一股驚人氣勢,殺氣濃郁,如潮水瀰漫開來,籠罩住渡船。

因為這條渡船上邊的寶瓶洲修士,身份特殊,所以一位橫劍身後的墨家遊俠,悄悄離開大驪陪都,這趟專程護送渡船南下,當許渾壓抑不住一身上五境氣勢如江河傾瀉之時,以至整條渡船震顫不已,剛好掠過雲海,渡船所過之處,白雲碎散四方,翻湧不定。

許弱神色如常,一手繞後,以觀摩一幅古蜀劍仙圖悟出的獨創“攥劍式”,輕輕推劍出鞘寸餘,許渾那股氣息被瞬間壓制住。

遊俠許弱對一位大驪武將出身的渡船管事搖搖頭,示意不用小題大做,清風城城主此舉,渡船可以記錄在冊,但是現在就不用跑去問責了。

片刻之後,常年披掛一副瘊子甲的許渾現身船頭,主動找到渡船管事道歉,再與許弱致謝。

許弱只是笑著說無妨,小事一樁。

許渾返回船艙住處,看上去道心已經不起漣漪。

那位大驪隨軍修士出身的邊軍武將,出身真武山,而真武山與風雪廟這兩座寶瓶洲兵家祖庭,與墨家關係算是最好的,大道相近、意氣相投使然。

披甲武將以心聲輕聲問道“許先生,能讓一位上五境修士如此失態,是清風城那邊出了大變故?”

許弱點頭道“多半是那座狐國。我們不用管這些,自有諜子盯著那邊。”

清風城的立身之本,是狐國,更是掙錢二字,像那城主許渾雖然身居高位,可其實對於風花雪月和花錢一事,反而清心寡慾得如同道德聖人。當然許渾的那個婆娘,是個能掙錢的,也是個會享福的。在大驪京城官場的風評,譭譽參半。

許弱嘆息一聲,有些遺憾,先前在國師崔瀺那邊得知一樁天大密事,可惜自己脫不開身,未能趕來見一面那位詩仙更劍仙的白也。

先前朱斂返回落魄山後,當晚就立即拉著魏檗、米裕和韋文龍一起商討了幾件大事。

管家武夫,盟友山君,供奉劍仙,管錢算賬的金丹練氣士。不同的修行道路,來自不同的家鄉,卻最終在落魄山碰頭。

朱斂這個落魄山大管家,與米裕和韋文龍是初次見面,只是這場議事,卻很不把兩人當外人。

一行人在朱斂院子石桌旁落座,魏檗一拂袖,桌上多出四壺長春宮仙家酒釀,以及四隻十二花神杯中的“立”字頭仿品,按照山下說法,屬於典型的“官仿官器”,簡而言之,就是桌上四隻流傳自百花福地的小酒杯,比四壺春花嬌釀要值錢多了。那些夜遊宴不是白辦的,魏山君搜刮到不少仙家奇珍異玩。

朱斂說道“今夜只是小飲,誰都莫要喝多。”

魏檗便又抬袖,看架勢是要乾脆收了酒水。朱斂趕緊伸手捂住自己身前的酒壺,“小飲助興啊,不喝也不成。”

魏檗微笑道“談正事。”

韋文龍原本在仔細打量那隻酒杯,心裡邊估了幾個價,聽聞魏山君言語,立即收起心神。

朱斂抿了一口酒就放下酒杯,雙指輕輕擰轉那隻精美絕倫的瓷杯。

第一件事,朱斂就是詢問山主到底何時返回浩然天下,以及……到底能否返回家鄉。

朱斂是做了最壞打算的,甚至做好了被魏檗劈頭蓋臉罵一頓的準備。

不過朱斂得到了一個極好的訊息,不是什麼確切訊息,而是米裕說那位劉先生,也就是隱官大人的師兄,比較篤定此事,不敢說小師弟一定可以返回,但是生還的希望,是有的,肯定會有一線生機,天無絕人之路,若真有,他們這些當師兄的,謀劃也好,遞劍也好,出拳也罷,或算計或以拳劍,都要為小師弟贏得那一線生機。

朱斂說道“先前生在北嶽地界頭頂的三場天幕動-亂,真真切切瞧在眼裡,實在驚人。好拳法,真是好拳法。”

只不過非是朱斂不敬重這位“君倩”,而是朱斂心目中,對於拳法和武學的看法,一向比較古怪。在朱斂看來,相較於崔誠的拳意,君倩雖然同樣人拳去天,可是拳意,依舊是從天而下,所以朱斂還是要更為推崇武夫崔誠。就像那晚輩丁嬰,按照公子和種秋所說,丁嬰至死,依舊有一個老天爺壓在頭頂和心頭,問拳於天,當然極好,堪稱霸氣。可是朱斂,甚至覺得老天爺就算站在我眼前,你便就是老天爺了,恰如崔誠所推崇的那個拳理,武夫身前,當無敵手。

不然丁嬰哪怕在別處藕花福地,猶有來世,到時候拳法再漲一籌,甚至哪怕修了仙法反哺拳法,拳意再高,還只是牽線傀儡。

朱斂收起些許思緒,開始聊第二件事。

是假定山主在未來幾年依舊未歸之時,落魄山的選擇。

與一國即一洲的大驪宋氏,到底應當如何相處。

關於此事,魏檗一言不,披雲山無論與落魄山如何親近,都不適宜開口。除非朱斂三人議論,出現魏檗心目中的大偏差。只不過朱斂不出昏招,下棋就是如此,朱斂棋藝頗高,與魏檗旗鼓相當,雖然他們兩位都略遜鄭大風些許,比那崔東山則差距不小,但是朱斂下棋從不刻意追求神仙手,這一點,就連鄭大風都溜鬚拍馬一籮筐。

米裕則是心虛,在落魄山上,光顧著與小米粒嗑瓜子了。這會兒米大劍仙就有些露怯。

所幸還有個韋文龍,沒有讓米裕失望。

韋文龍和朱斂一起商議出了個結果,還是要一分為二,與大驪宋氏相處之道,與大驪王朝,應當稍有不同。

朱斂給出了一個方案。

牛角山渡口所有渡船,不受一顆雪花錢的停靠費用,牛角渡的靈氣損耗,落魄山獨力承擔。

魏檗便說還是五五分成。朱斂就搓搓手,笑容諂媚望向魏山君,剛要說話,魏檗就斬釘截鐵說五五分成,披雲山多一成都不行。

高風亮節魏山君,兩袖清風披雲山……喜事不斷大北嶽,小辦幾場夜遊宴,砸鍋賣鐵上山來,美酒幾杯下山去……

朱斂想到一些個連遠在清風城都能聽說的傳聞,便覺得魏山君其實操持那麼大一份家業,怪不容易的,也就不再砍價。

最慘的還是那些好不容易偷溜去中嶽地界避風頭的,結果就剛好碰到了山君晉青又辦夜遊宴。

朱斂思量一番,給出一個想法,拋去落魄山所有買賣成本、雜亂開銷後的所有利潤,一切與大驪軍伍和戰場物資有關的,哪怕是從落魄山這邊輾轉入手,再到邊軍的一切物資,都舍了所有利潤不要,不但如此,落魄山還要與披麻宗、春露圃、雲上城、彩雀府在內,所有北俱蘆洲東南一線的結盟山頭,爭取適當壓價,在保證不虧錢的前提下,少掙錢,甚至是不掙錢。

魏檗說道“山上欠人情還人情,比起借神仙錢和還神仙錢,其實更麻煩,我覺得這筆賬,落魄山最好自己消化掉,不要牽扯商貿盟友進來。要麼……披麻宗、春露圃這些山頭自己主動開口,我們再記對方的人情。之所以如此說,是因為你這些年不在山頭,不知道如今的落魄山,還是有點餘錢的。且不說各方面的收入,只說藕花福地走了趟桐葉洲,在姜尚真手上,不虧反賺,韋文龍,你與朱斂報個賬。”

韋文龍算了一下藕花福地的那筆賬,姜尚真實在是生財有道,韋文龍如今對這位落魄山記名供奉,十分欽佩仰慕,覺得見了面,一定可以聊。

朱斂笑道“怪不得我,哪有一座山頭,供奉非但不收錢,還拼了命送錢的?”

落魄山在祖師堂成員的薪水支出這一塊,實在是能夠讓很多宗字頭仙家嫉恨得捶胸頓足,因為都喜歡貼補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