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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歌與舞

紀雲禾理清了這些事,將表情整理嚴肅,帶著幾分沉重去尋找潭中附妖。

附妖還在潭水之上,與先前不同,她並沒有蹲著,而是站在那潭水上偏偏起舞。

所有的妖怪裡,鮫人是歌聲最美的,而鳥之一類化的妖,是最會舞蹈的。

傳言中說,鳳舞九天,百鳥來朝,鸞鳥雖非鳳凰,但其舞姿也是世間之最。

附妖在潭水中間,宛如踏在明鏡之上,枯荷在旁,她繞枯荷而舞,身姿開合,或徐或疾,周身纏繞如紗般的黑氣,看在紀雲禾眼中,仿似是之前見過的那副畫動了起來。

這畫中的女子,尋尋覓覓,徘徊等待,卻永遠等不來那個道過承諾的人。

紀雲禾看著她的舞姿,一時有些看呆了去,直到附妖身姿旋轉,一個回頭,猛地看見了站在一旁的紀雲禾,她倏爾停住腳步。

被踏出細波的潭水隨之靜息。

“你是誰?”

又是這個問題,這個附妖,果然腦子不太清楚,全然記不得事。

“你都不記得我了嗎?”紀雲禾說,“我是寧若初。”

附妖渾身一僵,腳下似是站不穩的微微一退,再次將水面踏皺,一如踏皺了自己的眸光。

她看著紀雲禾,皺著眉頭,似要將她看穿一般。但任由她如何探看,到最後,她還是顫抖著唇角,問紀雲禾:“你怎麼現在才來找我?”

沒有任何質疑,沒有過多的打探,附妖就這樣相信了她。

紀雲禾甚至覺得,自己就算是沒有束胸,沒有挽發,不特意壓低聲音來找她,她依舊會相信她就是寧若初。

紀雲禾很難去猜測這其中的原因。

或許是附妖自打成形開始,就是個心智不全的附妖。也或許她等得太久,都等迷糊了。又或許……等到寧若初,對她來說也是一個必須完成的任務。

就像她和長意必須出去一樣,這個附妖也是,。她是因青羽鸞鳥執念而生,就必須化解執念才能解脫。所以不管來的是誰,她都認。

除此之外,紀雲禾再想不到其他理由了。

附妖一步步走向紀雲禾,紀雲禾想不出真正的寧若初這時候會說什麼,所以她乾脆不言不語,只直視著附妖的眼睛,也一步步靠近潭水邊。

兩人走近了,附妖離不開潭水,紀雲禾也沒有踏進去。

附妖靜靜的看著她,那腥紅的眼瞳裡滿滿的都是她。

也就是在離得這麼靜的時候,紀雲禾才感知到,原來感情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真的是能從眼睛裡鑽出來的。

“你說你會來陪我。”附妖眼中滿滿溼潤起來,“我等了你好久。”

紀雲禾心想,她可真是個愛哭的附妖。

青羽鸞鳥是個舉世聞名的大妖怪,她是不可能愛哭的,所以這被剝離出來的情緒,應當是有她內心之中,難能可貴的脆弱吧。

“抱歉。”被一個哭兮兮的女孩子這般充滿情意的看著,紀雲禾忍不住說出了這兩個字。

她想,如果是真的寧若初,大概也會這樣說的吧。

而這兩個字,彷彿是觸動一切的機關。

附妖伸出手,雙手環抱,將紀雲禾抱住。附妖身體沒有溫度,宛似潭水一般冰冷,但她的話語卻帶著滿滿的溫度。

“可我知道,你一定會來。”

她抱著紀雲禾,聲音帶著哭腔,卻是藏不住的滿心歡喜。

紀雲禾忽然想到了另外一個可能性,這個附妖如此輕易就相信了她的可能性。

這個附妖相信她是寧若初,是因為她……或者說是青羽鸞鳥本人,她從始至終就打心眼裡認為,無論多久,無論何時,寧若初一定會來,她一定能等到他。

所以十方陣中來了人,那人說自己是寧若初,那不管是男是女,是神是鬼,只要那人說了,她就一定會相信。

她不是相信那個人,她只是相信寧若初。

相信他一定會實踐他的承諾,相信他一定會來,無論是什麼形態。

這十方陣中,青羽鸞鳥等候其中,忍了百年孤寂,或許生了恨,或許生了怨,或許這些恨與怨都強烈得可怕,但這些情緒,最終只要一句話,就能盡數化解掉……

“我終於……等到你了。”

附妖如此說著。

紀雲禾倏爾心口一抽。

附妖周身的黑氣大作,終於了結了這百年的恨與怨,守與盼,脆弱的等待和無邊的寂寞。

黑氣飛舞,狀似一隻黑色的鳳凰,揮舞著羽毛,踏著動人的舞步,飄飄嫋嫋向天際而去。

而便在黑氣飛昇之時,遠處悠悠傳來幾句好似漫不經心的吟唱歌聲,歌聲喑啞,和著黑氣的舞步,不徐不疾,悠揚而來,又散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