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天大的功勞,來抵贖天大的罪,曾有人說過這樣的道理,汪印也是這樣想的嗎?
只是,這個道理在朕這裡,是行不通的。
汪印曾千里救駕,曾立下天大的功勞,但是這些年來朕對汪印重寵信有加,給了汪印旁人難以企及的權力和尊榮,讓他從一個軍中孤卒成為緹事廠督主,還讓他成為雁西衛大將軍……
再大的功勞,這些年來的權勢都足夠褒獎了。
朕,已對得住汪印了。
但是汪印呢,這些年又是如何回報朕的呢?
緹事廠中的緹騎只知有廠公不知有皇上,京兆百官就連中樞三省的主官都要恭敬和其打招呼,汪印的權太重了,太重了。
就算有天大的功勞,朕也不會饒恕!
這個瞬間,湧上永昭帝心頭的,除了是當年汪印救駕的功勞,還有這些年汪印的權勢,同樣也有韋皇后一系的勢重,種種在他心頭交織,在他心頭翻滾。
然而,最終所有的翻滾都平靜下來了,他看著呈送上來的奏疏,彷彿能見到宣政殿中那張金鑾寶座,他心中也定下了主意。
虞誕芝和那些士兵的死,汪印勢必要負上責任,汪印定然要受到處罰,但是汪印不能死,他還得留著汪印的命用來牽制皇后一系……
利弊早已經在他心頭反覆思慮,如何處置汪印他心中也有決定了。
雖然對他來說,這麼處置汪印始終心有不甘,但是湯源所說的話也沒錯。
要殺一個汪印有何難?朕既可以給汪印無人能及的權勢,當然也可以奪去他的一切,包括他的『性』命!
永昭帝合了閤眼,再睜開時,眼中的掙扎早已平復了,臉上依然喜怒不辨。
“既然你知道烏夷有毒『藥』的線索,那就好好追尋、仔細養病吧,朕也會顧念著這君臣情分。你以病致仕吧,就好像當初曲公度一樣,朝廷,與你再無關係了。”
這已是他顧念著汪印救駕的功勞,是對汪印最大的仁慈了。
奪走汪印的官職權勢、留著汪印的『性』命,這便是他對這些事的處置。
汪印身形一動不動,還是彎腰站立的姿勢,也沒有回話,就好像沒有聽到帝王的話語似的。
好一會兒,他才抬頭,看向永昭帝,喃喃道“皇上,這便是皇上的決定?”
這個結果,他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在京兆有這樣局勢風向的情況下,對皇位最為看重、試圖維持國朝平穩的皇上,當然會留著他的『性』命。
一旦皇上殺了他,旁的不說,雁西衛一定會有動『亂』,雁西道也一定不安穩,這些危險的因素,皇上怎麼可能沒有考慮到?
正因為考慮到了,皇上才會讓他以病致仕,就好像和當年曲公度一樣。
當年曲公度門生太多、權勢太重,因而有趙祖淳之事,當時曲公度的境況比他還要悽慘很多,畢竟曲公度已經被下獄了,曲家子弟也被皇上下令剷除……
這麼說來,皇上還真是顧念君臣情分了。
世事真是玄妙,當年曲公度面臨這些情況時,有他在其中周旋,最後抱住了曲公度和曲家子弟的『性』命;
如今,他面臨著曲公度同樣的情況,有長公主殿下和護國公府在幫他,就連皇上最後下的旨意,都和當初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