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到他身邊。
葉綏說得很輕很輕,語氣很平很平,彷彿就是隨意拈來一句輕飄飄的話語。
但王白卻忍不住後退了兩步,覺得這句話重逾千斤,幾乎扛不住。
王白剛才還在想,無論夫人說什麼樣的理由,他都不會被說服。
可是,夫人這麼說……
葉綏沒有理會王白是什麼樣的心緒,她微微仰著頭,鳳目中半眯了起來,怔怔看著遠處。
她知道他計劃順利,她知道他是安全的,她知道他正在前往大雍的路上;
她也知道,留在京兆這裡等他回來,是最安全的,也是最讓他放心的。
但知道是一回事,此刻的內心又是一回事。
她答應過他,以為自己能夠安安穩穩等著的,一定可以安心度過這半年。
但是,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汪印對自己的影響力。
他的每一次來信,都讓她的心牽掛多一分,讓她的思念多一分。
她已經極力剋制自己,卻還是做不到,她做不到,她現在也不想什麼平安在京兆待著,她現在唯一想做的,便是去到他身邊。
和他經歷這一切事情,再也不要分開。
王白與其他暗衛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為難糾結。
他們這些安慰,本來就是當做死士來培養的,哪怕現在就要他們引頸就戮,他們也不會有半點眨眼。
可是夫人這句話,卻讓他們不知道如何去選擇。
他們這些年跟在夫人身邊,除了夫人身邊的『奶』娘和貼身丫鬟之外,便是他們最熟悉夫人的情況了。
他們知道夫人對廠公的感情有多深,但是……
葉綏搖了搖頭,看向了王白他們,繼續道“王白,你們在我身邊良久,當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我既決定前去大雍,就一定會去。”
她問的是王白能否平安將她送到大雍,至於其他的,無需王白他們去糾結。
她在京兆待了這麼些時日,直到此刻才真正確定自己的心。
她可以為了讓半令安心而留在京兆,但是她不能違背自己的心——她只想去到他身邊。
活了兩輩子,她不說能夠做到肆意順遂,但是隨著自己的心,循著自己心的方向而去,還是能做到的。
半令……也不能這樣要求她在京兆這裡靜靜等待著。
她與他之間的,不管是感情還是別的什麼,所靠的並不是等待!
葉綏合了閤眼,再一次說道“我一定要去。”
半年,的確並不長,她相信半令既然說出來了就一定能夠回來,但是她等不及了。
這幾日每當她閉上眼,總會想起前一世他中伏而死,死時萬箭穿心……
她驚悸難安,便是好不容易睡著了,也會從夢中醒過來。
她不知道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還是別的什麼,她覺得這是某種預兆——事實上,她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他前世身死的事情了。
如今反覆想起,除了因為半令的確前路兇險之外,還有別的什麼呢?
葉綏不知道,她所知道的就是自己必須去到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