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嘉穎騎單車走走停停至少用了兩個小時。

一個人回家很悠閒，也許是肚子不舒服，她總是會坐在陽光底下休息幾分鐘再走。

最弄不懂自己的地方是她竟然會覺得這樣回家的路很無趣，大概是因為不再有6謙陪伴。

回到家，她也快累岔氣了。

宋父正在切著菸葉子捆煙抽，見到嘉穎回來，熱情的上前去迎接了。

“穎穎，一大早出門了，你幹嘛去了？臉色還不太好啊。”

嘉穎停下單車，把藥和衛生棉袋子一同取了下來，宋父看著那半透明袋子裡裝著衛生棉內心一怔。原來女兒到生理期的年紀了，可作為父親，他卻不知該說什麼。

她很自然的將衛生棉袋子送進了自己的房間，隨後又走了出來，把藥放到了宋父面前，很詳細的跟他講解著。

“爸爸，我今天去縣城給你買藥了，同學帶我去的，也是在同學姐姐那裡買的，這裡是她配的三個月的藥，長青姐姐人特別好，她還送了我一盒治凍瘡的藥膏呢！”

“等等！”宋父困惑了“穎穎，爸爸沒有給你錢，你哪來的錢給爸爸買藥啊？”

嘉穎解釋道“我省下來的生活費，爸爸，這裡的藥也不貴，長青姐姐給我的藥是她拿的員工價，可便宜了。”

宋父依舊迷茫不敢相信，就算是員工價，那三個月的藥量真是她省一個月的生活費就能買的起嗎？

他很懷疑，不知嘉穎到底從哪裡弄來了那麼多錢。宋父心知肚明，那一袋子衛生棉至少也要三十幾塊，因為他經常幫宋母買，知道那個東西的價格。

買藥加上衛生棉，嘉穎省下的生活費不可能做得到。一時間，宋父心中亂了套了，他就擔心自己女兒小小年紀在學校也亂了套了。

這件事，他不敢想象，更不敢去問自己的女兒。也特擔心戳傷嘉穎的自尊心，害怕只是自己想多了。

介紹完了藥，嘉穎就回房間躺著了。宋父看著這一堆藥感到揪心的痛，莫名的感到自卑。

好恨自己那麼沒用，這個身近七尺男兒此刻躲在自己房間裡哭了。他吃個藥竟然要靠自己的女兒省下生活費……

自己不是沒有努力幹活，起早貪黑，春耕秋收，種菜種瓜，賣菜賣瓜，不管多麼努力一年到頭他也就這點微薄的收入。

不是沒有想過去外面打工，可他放心不下這一家子女眷，如果家裡沒有一個男人在，指不定別人會打什麼主意。

坐在藥袋子面前，宋父痛苦的緊緊的拽著自己的褲子，手都在顫抖著。

作為一個負責任的男人，宋父此時承受在心底的痛有多深只有他自己明白。

宋母站在房間門外，清晰的看著宋父的表情，作為他的妻子，她覺得自己現在應該站到他旁邊去，給他安慰。

猶豫過後，宋母遵從自己的內心走到了宋父旁邊，輕柔的抱著宋父的頭，任憑宋父哭訴著。

“女兒為什麼這麼懂事？她的所作所為，真的讓我這個當父親的無地自容了。”宋父靠著宋母的身前，哭訴著。

宋母柔柔的答道“我知道你心裡愧疚自責，可為什麼不用另一種心態去看待呢？我們一家人是貧困無助，可我們誰也沒有嫌棄過誰不是嗎？你為什麼就不能理所應當的享受著女兒的孝順心呢？”

“可女兒才這麼點大啊？”

“這才是值得我們開心的地方啊，我們多幸福啊，女兒這麼小就懂得行孝道了，別人想要這麼懂事的女兒還沒有呢！”

宋父輕輕推開了宋母，他仰頭凝視著宋母，也不知宋母是在安慰他故意這麼說的還是真的覺得自己幸福。

世上哪有那麼喪心病狂的父母，在孩子還是個需要被呵護的年紀就剝削她的善良和孝義之心，還要享受的理所當然。自己生的孩子，又於心何忍剝削她呢？

宋父離開她的懷抱才看清，原來宋母早已淚流滿面，她也根本不是真心的覺得當父母應該理所應當的享受著這麼小孩子的孝順之心，她不過是在安慰宋父罷了。

“換作是你，你也沒辦法理所應當的去享受她的懂事，是嗎？”

宋母忍受不住了，用手背擦拭著淚水，哭著答道“那是當然，可我們家的孩子就是這樣的命，尤其是嘉穎，她下面還有個妹妹，這輩子都有可能被我們拖累。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經所應當的享受她奉獻的孝順之心呢？”

宋父無力辯解了，他也用衣袖擦拭著自己的眼淚，他什麼都不想去過問了，因為他無能過問。也許，當下就這樣享受著女兒奉獻的孝順之心才是最明智的。

“我看到嘉穎買了一些衛生棉，孩子成人了，我這個當父親的不好說，你去教教她，免得她心裡不舒服。”

宋母點頭道“我知道了。以後咱們得多給她一點生活費，多跟她添置一些衣服鞋子，讓她在學校裡不至於差人太多，這才是對她成人最好的安慰。”

“有道理！”宋父非常認可的答道“以後你自己看著辦，咱們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我還不信了，我們倆這麼努力還養不起這兩個孩子了。”

“就是！”

宋父這才想起陪伴他十多年的妻子，她曾也是個青春少女，嫁給他後都沒有買過什麼衣服，沒買過幾雙鞋子。

買的最多的就是集市上那便宜的不能再便宜的拖鞋了。冬季穿棉拖鞋，夏季穿涼拖鞋，一雙皮鞋都只有去別人家或是走親戚才穿。

宋父愧疚的對宋母說“也要給你買好的衣服，買好的鞋子，你是咱們家最大的功臣，以後也不能從你身上省。”

宋母感動得又哭又笑著“我？我一把年紀了又不嫁人了，還買什麼好的衣服鞋子呀？給孩子們買就夠了，錢還是要省，咱們家穎穎肯定考的上大學，如果以後我們家能出個清華北大的孩子，那才值得驕傲呢！”

宋父嘆著氣說“以後會怎麼樣我不敢想，過好當下吧！等嘉穎拿通知書那天，我們一家人坐車去縣城，給你們母女三人買好看的衣服鞋子，再買年貨準備過年，怎麼樣？”

宋母高興的點頭“好，我告訴兩個女兒肯定會很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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