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一夜，把嘉穎折騰得夠嗆，她終於感受到了比跟6謙談戀愛時更累的生活了。

光是坐車的時間就已經讓她暈頭轉向了，摸黑回到了芭蕉小學，才讓嘉穎真正感受到了什麼叫貧窮。

夜晚回到張舒連校的宿舍裡，張舒連老早給她準備好了一張床，她除了看清楚了這間宿舍的樣子，芭蕉小學其他的地方還來不及觀看。

張舒連居住的這間宿舍大概是芭蕉小學最牢固的一間房。這間最牢固的房跟嘉穎家裡過去的房子一樣，還是土磚砌成的房子。上方到處是灰塵，地面是黑泥土地，抬頭直接見到瓦片，幾根懸樑都是木頭搭建的。

張舒連把嘉穎送到宿舍裡便給她燒了點木炭取暖，房間中間有一個長長的掛鉤，從懸樑上直立而下。嘉穎擱下背上的旅行包，認真打量起了這間簡陋的宿舍。

兩張床一張是舊的，一張是新的，中間用一塊大花布隔開。兩張床的旁邊有一張書桌，和兩張與課桌配套的木椅，椅子的腳斷了，是張舒連搬了兩個土磚墊在下面當椅子腳才讓椅子保持著平衡。

椅子上放的都是張舒連的衣服，沒有衣櫃，椅子就當衣櫃使。她想自己的衣服大概也就這樣放著吧。

嘉穎不忍苦笑著，心裡唸叨著在自己家裡住了十幾年這樣的房子，新建的房子還沒住上幾天又跑到外地來住這種房子了，宋嘉穎，你真是天生的窮苦命呀。

張舒連用鐵壺裝滿一壺水進來了，掛在掛鉤上讓木炭燒熱。

“嘉穎，怎麼不坐過來烤火呢？”

見張舒連坐在火盆邊，嘉穎還不能睡，又想跟她聊聊天，故坐到了張舒連身邊。

“張校長，還未過正月，你怎麼一個人守在學校裡呢？該不是為了等我，迎接我吧？”

張舒連舒心微笑著答道“我在這一二十年都是這麼過年的，家裡父母過世了，丈夫跟我離婚後帶著孩子也不認我，我就是孑然一身的活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心中那份信仰，我一無所有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張舒連最後嘆了一口氣，語氣裡充滿了無奈，更多的是對已經離開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的愧疚。她把她的時間，精力和愛都放在了她的慈善事業上，都放在了這些莫不相識的孩子身上，還自己一個人忍受孤單落寞的十八年。

每多談及張舒連的事蹟，嘉穎對她的敬佩敬仰之心就會增添一點。

“張校長，你真的是我見過的人當中最偉大無私的人了，之前在網站上看過您為這裡孩子們付出的種種事蹟，一直想身臨其境，如今終於如願以償，可以來跟張校長並肩前行，我真是榮幸極了。”

張舒連很是擔憂，道“嘉穎老師，說實話，我不知道你能堅持多久，我也可以老實的跟你說，以往來這裡支教的人堅持的時間都不長，但作為社會的一員，能來到這裡一天，都說明她們很有愛心了，任何人走，我都能理解。”

嘉穎鄭重說道“校長，我再次和您宣告，我堅持得下來，而且，沒有意外，我想我嫁不出去的話，我也把我的終生放在支教事業上。”

“嘉穎老師，你不是認真的吧？你還沒有嫁人呢？”

嘉穎淡雅搖搖頭，微笑著“沒有，很奇怪是不是？校長，您就放心好了，沒嫁人才沒有牽掛沒有負擔呢。”

張舒連在這支教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遇到有人說要在這裡奉獻終生的，不說嘉穎一定能做到，她這麼說了，總是有盼頭的。

“嘉穎老師，可能你不知道我們這裡有多艱苦，你看，你用的熱水都要這麼燒，沒有你們城裡的自來水和熱水器，生活上繁瑣的事一大堆，我不強迫你要在這裡待多久，留下多久都是你的愛心，也是你的自由，那咱們今後就努力攜手做著去，行嗎？”

“好。”

今夜無眠，更加漫長，北海省屬於北方，冬季長久，最冷的時候零下十幾度的天氣以至於大雪落下難以融化。窗外寒風呼嘯，張舒連宿舍的窗戶玻璃壞了好幾塊，都是用透明的袋子訂上去的，因此，外面的風聲特別清晰。

嘉穎一個南方女孩到北方來凍得睡覺無法伸直腿，幸好她過去一直健身，體格強健，不會輕易感冒。

張舒連很照顧她，怕她凍著，給她加了一床棉絮蓋在身上。厚重的被子壓在身上，嘉穎根本無法入睡，她睜著眼睛到凌晨，心裡很想家。

捱到天亮，嘉穎一整晚才睡了三個時辰。她是在睡夢裡被三五個孩子的聲音給喚醒的。

“校長，新年快樂，我媽媽讓我給您送雞蛋來了。”

“校長，我家裡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我奶奶讓我給你送來兩個土雞蛋。”

“校長，還有我家的種的白蘿蔔……”

宿舍外來了五個孩子，有男有女，看起來都只有六到十歲的樣子。過年這陣子，總有家長帶著學生過來給張舒連送禮，但禮特別輕，有的拿兩個雞蛋，幾個蘿蔔，紅薯，幾顆蔬菜，最貴重的是張舒連收到了自己學生送給她一整隻雞。

每個學生家裡都很窮，還有窮到揭不開鍋的。這裡每個孩子都有著同樣是命運，和不同貧困程度的生活。張舒連從不嫌棄孩子們送的禮，不管是一個雞蛋還是一個蘿蔔，幾個紅薯，玉米，她都會收下孩子們長途跋涉給自己送來的饋贈。她吃不完就會一直留著，等到開學再跟孩子們一起享用。

聽見了孩子們的聲音，嘉穎穿衣服起床了，開門來到宿舍外，屋外白茫茫的一片。

現在嘉穎才看清芭蕉小學的樣子，這是嘉穎見過的最小的學校了，教室，宿舍，加上廚房，總共才五間房。兩間宿舍的對面便是教室和廚房，中間空地是土坪操場，有一個破破爛爛的籃球架，還有一張木板搭建的乒乓球檯。

圍牆邊有一口水井和兩顆大梧桐樹，孩子們和老師需要喝水用水，只能從搖井將水搖上來。

一眼望去，這裡前方是馬路，後方是大山，只是看不到水泥地。雪融化後，地面都是黃泥。

嘉穎看到每個孩子穿的鞋子都是套鞋，而且鞋上滿滿都是都是泥土。從小覺得自己過的貧困清苦，今天才見識到什麼叫真正的貧困清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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