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雲歌從正陽宮蹭完早飯回來就看到陌浮生跟寒江雪坐在房間裡說話，她對趙長生的娘得了什麼病很好奇，眼巴巴的看著陌浮生，等著他解惑。

陌浮生嘆口氣道，“事情挺糟糕的。”

展雲歌長長的睫毛忽閃了一下，無非是能醫治和不能醫治的問題，陌師父怎麼還用糟糕來形容呢？

“陌師父，到底怎麼回事啊？”她心裡打鼓，不會是蘇祥出事了吧，當時他可是抱著決然的心思回來的，這一點她很清楚。

“趙夫人得的病的確很怪，每個月都要輸入生命力來維持，為師研究了三天，才想出醫治的辦法，但是需要一人貢獻出全部的生命力，也就是說救一人的代價是另一個人的生命。”

陌浮生學醫這麼多年，見識過的病症無數，但是還是第一次見識到這樣棘手的病症。

展雲歌眸光一暗，明白陌浮生說的糟糕是怎麼回事了，那個每個月給趙夫人輸生命力的人就是蘇祥，一年多了，蘇祥這是過著什麼日子啊。

“蘇祥為了救趙夫人付出了自己全部生命力？”雖然是問話，但是展雲歌在心裡已經可以肯定了。

陌浮生點點頭，“本來師父拒絕醫治趙夫人，但是蘇祥以死相逼，他說，如果趙夫人死了，他定然追隨，為師欠他的人情永遠也沒機會還了，即便是這樣為師也沒打算醫治趙夫人，可是他把自己的生命力一次性都輸給了趙夫人，師父沒辦法，只能救趙夫人了，總不能讓兩人都死了吧。”

屋內短暫的沉默後，展雲歌又道，“事情這樣還沒完吧？”

陌浮生點點頭，“趙夫人醒來，得知為了救她，蘇祥一年多來每個月都給她輸送生命力，最後因為救她把全部的生命力都給她了，什麼也沒說，只是在趙長生的陪伴下去看了蘇祥的屍體。第二天一早，趙家服侍趙夫人的下人現趙夫人和蘇祥的屍體都不見了，趙家全力找人，最後在趙家的萬枯井邊現了趙夫人的釵，知道趙夫人應該是帶著的蘇祥的屍體跳下萬枯井了。”

陌浮生心情很不好，從醫這麼多年還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他都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還是不對。

“趙家主和趙長生反應如何？”展雲歌沉默半響問道。

“我醫治的過程趙家主一直全程陪同，趙長生更是日夜侍候在床邊，趙家主對於醫治趙夫人沒說過一句話反對或者支援的話，就是蘇祥求我時他也沒說過什麼。到是趙夫人跟蘇祥跳下萬枯井後，趙家主病了。”

陌浮生想起趙家主那個人，搖搖頭，說他對夫人感情不深，可是他全天候的陪同，說深，可是又允許另一個男人這樣為趙夫人付出，哪一個女人不希望這個時候為她付出的是自己的夫君，這也是趙家主即便跟趙夫人已經有了兒子也無法走進趙夫人心裡的主要原因吧。他雖然沒娶妻生子，但是也愛過人的，實在是理解不了他的心思。

“萬枯井是什麼地方？”展雲歌心裡說不難受是假的，老友就這樣沒了，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一萬年前趙家颳起一股力道極強的旋風，誰碰到立即粉身碎骨，無論你有多強的實力，這股旋風在一個地方足足颳了一個月，一個月後，旋風消失了，原地出現了一口井，這口井深不見底，扔下一隻靈獸下去試探，只聽到一聲撕裂般的慘叫就再也沒了聲息，所以給這口井起名萬枯井，趙家在萬枯井周圍壘砌起圍牆，阻止任何人進入。”陌浮生解釋道。

展雲歌明白了，趙夫人這是存了必死的心，帶著蘇祥的屍體跳下了萬枯井，就是因為這樣他們才能在一起，再也沒有人能分開他們。暗暗的嘆口氣，如果當年他們兩人中有一個人這麼勇敢，後果是不是就不是如今這樣了。

她想起了南宮玄，自己當初被天罰他放棄肉身追隨而來，那是什麼樣的感情，她沒有以前的記憶，還不知道上一世他們是如何相愛，以至於愛的這麼深。但是有一點她很明白，自己雖然被天罰折磨了千年，但是在感情上卻是幸福的，因為有他生死相隨。

“陌師父不要為這件事糾結，路是蘇祥自己選的，結局是趙夫人選的，她不過是做出了二十多年前沒有勇敢做出的決定而已，對於他們來說是好事，活著不能相守，死後沒有人能把他們分開了，生不能同寢死能同穴也算圓了他們的心願。”展雲歌長舒一口氣，心裡的滋味說不清楚。

情，沒有人能說的清誰對誰錯，她不能說二十多年前蘇祥的決定是錯的，也不能說趙夫人是錯的，如今生的一切，你覺得是悲劇，可是在蘇祥和趙夫人那兒卻是得償所願，是他們一生所求。

陌浮生嘆口氣，知道徒弟是安撫自己，拿出一枚儲物戒指放到桌子上，推到展雲歌面前，“這是蘇祥讓我交給你的，他說他一生無兒無女，什麼親人也沒有，只有你一個忘年小友，這裡面的東西留給你，知道你已經成親了，他讓我轉達他對你們的祝福，祝你們兩心相悅、恩愛永遠。”

展雲歌看著那枚儲物戒指，用力的眨眨眼，把要湧出來的淚逼了回去，她不哭，蘇祥是得償所願了，她應該為他高興。

拿起戒指緊緊的攥在手心裡，起身慢慢的走回自己的房間。

陌浮生看了眼寒江雪，寒江雪道，“不用擔心，丫頭心明鏡呢，難過是避免不了的，讓她自己緩緩吧。”

“我去師父那兒說一聲。”陌浮生也知道，蘇祥是展雲歌幼年時的好友，兩人雖然年紀相差很大，但是卻很有共同話題，這樣的友誼實在難得，站起身往外走去。

展雲歌回到房間，盤膝坐在榻上，看著手裡的戒指，她後悔在陌師父去中央之城時沒跟著去，如果去了就可以見蘇祥最後一面，可惜即便她是煉藥師，也煉製不出後悔藥來。

遺憾造成了，後悔也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