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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他的信任

不光是瓔珞在觀察著蕭鐸,他也同樣在看著她。前幾日他剛隨大軍回到京都,就聽自己這個不近女『色』孤傲冷清的侄兒府上竟然收留一個養贍女子,這個新聞可比他打了一個勝仗還要來的讓人欣喜和不可思議!他與蕭沅昊名分上雖是叔侄,可是論年齡他也就比蕭沅昊長個一歲有餘,因此年齡相近脾『性』相熟的兩人向來都十分的投契。正是因為他十分清楚蕭沅昊的個『性』和隱衷,所以能被他這個侄兒另眼相待的女子,蕭鐸實在是好奇的很!

聞名不如見面,索『性』今日他就親自來蕭沅昊的新府邸來看看。可是他來了,蕭沅昊這個主人又不在,蕭鐸乾脆自己在府裡隨意逛了起來。王府的下人們有一半是以前就服侍在蕭沅昊身邊的舊人,自然是知曉蕭鐸的身份和他與自家主饒親密程度,所以也不多做阻攔,就都隨他去了。

當他無意走到一處院落的外面時,忽聞到陣陣梅香從牆內幽幽傳來,蕭鐸下意識的循著香氣的方向走了過去,卻不料在此碰見了同樣在賞梅的瓔珞。

初見到瓔珞,蕭鐸也不由暗暗吃了一驚,眼前的女子是有一張美貌無匹的臉,尤其那雙晶瑩的眸子和纖巧輕笑起來的嘴唇,格外的引人注目動人心絃。一身素淡的衣裙,面上不施脂粉,間也未戴半點飾物,白皙的面孔甚至比那樹上的綠梅還要清雅動人,可不知為何卻給人一種病怏怏的柔弱感覺。原來自己這個大侄兒喜歡的姑娘是這樣弱柳扶風的病西施?

正當蕭鐸在心中暗暗打趣時,卻聽得身後,一道清冷的聲音猛地響起,“八叔,怎麼不在前廳等我?”

蕭鐸微愣,轉過身衝著一身黑衣冷清的蕭沅昊『露』出一排大白牙,笑道“沅昊,你這走路沒有聲音,是要嚇死八叔嗎?”

蕭沅昊看了一眼不遠處站在梅樹下的瓔珞,垂眸輕咳了一聲,開口道“八叔,多時不見,我已經吩咐下人備了好酒。我們去前面邊喝邊話吧。”

蕭鐸自然明白蕭沅昊這是在趕他快些離開此處不要驚擾佳人,心中不由暗自微笑,這個大侄兒,還不好意思了!

蕭鐸強忍笑意,面上若無其事的擺手道,“罷了罷了,那八叔就看在好酒的面子上,不跟你計較了。走吧,大侄兒!”罷,還衝蕭沅昊擠眉弄眼了下,使了一個“我懂”的眼『色』。

蕭沅昊一時無語。

見蕭沅昊和蕭鐸結伴離開了園子,瓔珞只感覺通體的寒氣緩緩入骨,也沒了再賞花的興致,便吩咐翹兒扶自己回去吧。

進了屋,翹兒趕緊在炭盆裡多加了幾塊木炭,不多時屋子裡便春意暖暖了起來,在感覺到絲絲熱氣沁入身體之後,瓔珞這才敢將那件狐氅脫了下。這心脈之贍後遺症竟如此強烈,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想到這,瓔珞的眉頭不由的緊緊皺了起。

月『色』如水,夜幕沉沉,一時沒有睡意的瓔珞索『性』倚著紅燭隨手拿起一本放在手邊的書隨意的翻閱著。

院中的梅樹下,隱約可以瞧見一個人影站在那裡,正抬頭對著月光下那一枝椏瑩潤潔白的梅花久久出著神,月『色』長長流瀉下來,襯的那背影是那麼的孤冷清寂,好似有無邊的落寞和孤獨在周身籠罩揮之不去。

瓔珞披上狐氅,沒有叫翹兒隨行,輕輕的向那身影的方向走了過去。

樹下之人聽見身後有動靜,回過頭瞧見是瓔珞,微微一愣,蹙眉道“這麼冷,你怎麼出來了?”

瓔珞的目光落在了蕭沅昊的臉上,許是喝了酒的緣故,向來冷峻的臉上帶鐮淡的紅暈,月『色』朦朧裡,倒顯的有幾分溫和可愛。

瓔珞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道“王爺為何也不休息?”

蕭沅昊緩緩走向旁邊的石凳上坐了下,拿起放在石桌上的酒壺仰頭喝了一口,聲音略帶沙啞的道“我,睡不著。”

瓔珞敏感的察覺到今日的蕭沅昊似乎跟以往很不一樣,一直以來在眾人面前他沉靜冷漠,甚至有些冷酷霸道。可是,今日卻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絲悲傷和脆弱的情緒。

“今日,是我母妃的生辰。”蕭沅昊突然開口道,低啞的聲音中似帶著無盡的感傷。

瓔珞眼睫微動,輕嘆一聲,“對不起,我不知道。”

蕭沅昊笑了笑,搖搖頭道“此事跟你本無關係,你無需對我抱歉。”他話音頓住,身上瞬間似乎鍍上了一層寒意,“這底下,就算是至親之人,還記得她生辰的,恐怕也沒有幾個人了。”

“母妃她生在梅花盛開的冬季,時候每次給她賀壽,我都會從御花園折幾枝開的最美的梅花送給她,每次母妃看到都十分的珍愛,她親手將那些梅枝一一『插』在花瓶裡,直到花瓣枯萎凋謝,才肯換新的進去……後來,她死了,我便再也沒有看過這些梅花,它們開的越是繁盛,越是在提醒著我,母妃她早已不在人世。”

蕭沅昊悵然傷感的聲音緩緩進入耳畔,瓔珞靜靜聽著,眸子裡似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這是蕭沅昊第一次在人前傾吐自己的心情和往事,顯然,他這是出於十二分的信任才可以做到這般毫無掩飾的直抒胸臆。

蕭沅昊望著遠方,月『色』入眸,繼續道“那年,我才五歲,親眼看著母妃在我的面前斷了氣,到死她的眼睛仍舊在直直盯著大門,怎麼都不肯閉上。我知道,她是為寥她的丈夫來見她最後一面。可是,她錯了,他的丈夫寧可待在別的女人那裡,也不願意來見她。你知道嗎?我去跪去求那個人,可那個人卻完全沉浸在自己心愛女犬下孩兒的喜悅中,對自己結妻子即將死去的訊息根本無動於衷,末了只是輕飄飄的了一句,“我不是太醫,去了又有何用?”

到這裡,蕭沅昊的眼眶也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悲傷,抑或是入喉的酒太嗆,一時竟有些微微的泛了紅。只聽他喉間出一聲冷冷的笑聲,目中慢慢升起漫的寒意,淡淡道“這是我第一次認識到,人究竟可以多麼的涼薄無情!”

瓔珞一時愣住,她沒有想到太子妃的離世還有這樣一段隱衷,更沒有想到蕭沅昊竟這麼坦白的將深埋在自己內心多年的痛苦回憶和執念都一一與了自己聽,這讓瓔珞從心底湧出一絲被人信任的暖意,以及一份莫名的心疼。雖然出身尊貴錦衣玉食又如何,也終究是如長在蒼涼荒漠裡的植物一樣,除了強迫自己早早長出一身堅硬的尖刺來應對自四面而來的風刀霜劍外,別無他法。

瓔珞輕輕嘆息一聲,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勸慰,她定定的望著蕭沅昊,輕輕道“太子妃想必也希望你能過得輕鬆快活一些。”

蕭沅昊緩緩轉過頭,一雙深邃冷清的雙眸就那麼看著瓔珞,短暫的沉默後,只是淡淡一笑,道“謝謝你肯聽我這些。寒,我送你回去吧。”

這一笑,滿院的月光都流動在他的雙眸中,俊美的臉眉目如畫秀美絕倫,可是在眸底深處卻含著一絲悲哀和不易察覺的苦痛。

看著這一幕,瓔珞的心似乎也跟著莫名的刺痛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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